序言
從心底最深處去感知和發(fā)現(xiàn)
閆 紅
陳艷濤常常有一些讓我吃驚的見解。
有次我們一起去山西旅行,路上,她說,我覺得張愛玲筆下的男人都挺迷人的。
我大為詫異,實在想不起來張愛玲寫過什么好男人。她說,不一定是好男人才迷人啊,你看《金鎖記》里面的季澤,“水汪汪的黑眼睛里永遠帶著三分不耐煩”,寫得多逼真。
她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那不就是生活中能見到的那種高大亮堂但又總帶著些玩世表情的男子嗎?他的不耐煩,是懶洋洋的,沒心沒肺的,也是會傷人的,因此成就了他的一種迷人。
《金鎖記》我看過許多遍,這段描述我自以為是很熟悉的,陳艷濤這么一說,我才知道,有許多熟悉其實是過其門而不入,我不由要想一想,是什么,造成我們這種理解力上的差別。
還是那次去山西,我們見了很多人,我說我挺怕拋頭露面的,總是覺得尷尬局促。陳艷濤笑說,可是我也覺得這是你的一種公關方式。我仔細一想,我那種不知所措的生澀,確實幫我獲得了很多友情——公關并不全是奔著好處去的。我不能說就是故意要這樣,一開始也許是無意的,后來漸漸感到這樣比落落大方更省事且并不損失什么,干脆局促到底了。
這兩件事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更多時日里,陳艷濤的只言片語,也常常表現(xiàn)出她非同尋常的見識和洞察力。我自以為找出了原因,她所以能如此見識獨特,是因為,她不容易受到“別人怎么說”的影響。
她說,從小到大,不管她怎么說,怎么做,她父親從來都沒對她說過“別人會怎么說”這種話,所以,他人的見解對她來說,從來都不重要。她看任何事物,都是從本能里出來,像是從千絲萬縷里抽一根絲,她一定要抽出心底最真的那點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