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間,路過父親做門衛(wèi)的娛樂城,注意到在霓虹氖氣的作用下,他猶如一片剪影般蕭瑟地粘連在自己淺灰色的影子上,這和交談時在我面前只有5 厘米的父親是截然不同的。事實上我們不常交談。深夜的時候,他偶然會在書桌上放一杯牛奶,幾塊餅干,隨即被我迅速偽裝出來埋頭做題的樣子所感染,假使已經(jīng)想好一些可有可無的對白,也盡量精簡地說完,久而久之,回答就變得毫無必要。
父親現(xiàn)在這份門衛(wèi)的工作來自報紙中縫的招貼,上班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季節(jié)不過是秋天,他卻在襯衫里穿好棉毛衫褲,說是凌晨的時候坐著瞌睡不會著涼。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看到他早已磨損的袖口露出幾截灰色線頭,一時不知回答什么好。此前失業(yè)的三年里,他輾轉過各種職業(yè):送外賣、快遞、大廈清潔員……
——玻璃洋蔥 節(jié)選自《緬因的方向》
Sean 的媽媽從不發(fā)傻,也不會皺眉。她喜歡吃橡皮糖,喜歡恐怖故事,喜歡用吸管把酸奶盒弄得嘩啦嘩啦響,每天晚上九點肯定會困得張不開眼,但早上從來都不賴床。她喜歡海,喜歡海螺,喜歡有小章魚盤踞其中的小海螺。她討厭吃米飯,討厭吃面食,討厭吃任何生物的肉,除了帶翅膀的。自己不吃,但卻會做很拉風的巧克力草莓蛋糕,可以拿到生日宴會上用的那一型。Sean 的媽媽除了表情頹廢外,是個討人喜歡到了可怕程度的女生,而且表情頹廢也不是她的錯,她四歲那年被人丟進鱷魚池里,如果不是婆婆和七先生及時救下她,她大概當場就死了。推她的人只是因為無聊,因為從沒見過那么小的變異人,太可愛,太想讓人玩一玩——如同幼犬。
——陳奕潞 節(jié)選自《神的平衡器》
父親此時應該在工廠里跟人下象棋吧或者應該是在看報紙,而且必然是軍事版的,他一直對那些很感興趣,不知道是因為他想?yún)④姷脑竿麤]實現(xiàn)還是因為他體內流淌著好斗的血液,可是我很快就否定了兩者,他不可能是那種人,他在母親的眼中幾乎和廢物一樣了。
我想父親的生存力要比我強,他是能堅持活下去的那種人,不像我,隨時可能去死。
——馮源 節(jié)選自《八音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