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堅持更加困難,身體越來越沉重,視力越來越模糊,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越來越混亂……恍惚之中,他看到了朱子站在天上朝著他笑,不過不是善意的微笑,而是戲弄式的大笑,他似乎聽到朱子在說:“傻孩子啊,你走火入魔了,我老人家說的格物,是叫你這么格的嗎……”
王守仁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了床上,妻子拿著方巾,正在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臉上的汗水:“大夫剛來過了,說你身體虛弱,要好好休息……”王守仁臉上直發(fā)燒,自己這個當丈夫的,思維卻如此簡單。
朱子說的格物致知,只是說自然界的一草一木,都有存在之理,需要多觀察思考,總結規(guī)律。人家也并沒有說,你天天盯著一塊石頭,就能參透它的機理。但天性敏感的王守仁,卻對朱熹學說的權威性產(chǎn)生了一定的懷疑。至少他的“格物致知”之說,并不是通向圣人之境的康莊大道,而且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誤解。
朱熹可能是錯的!這種思想在當時,無疑是離經(jīng)叛道的。專制社會的教育,強調的是接受與服從,而非懷疑與挑戰(zhàn)。一個十九歲的少年,盡管已經(jīng)娶妻,其實從各方面講還完全是個孩子,他居然敢質疑朱熹,那普天之下,恐怕就沒有什么是不能質疑的了。而所有的經(jīng)典,在他眼中也不再完美無缺。
也許沒有守仁格竹的失敗,就很難有后面的龍場頓悟。年老時的王守仁總結道:
“大家都知道格物要學朱子,但又有誰是這么做的?我就做過。當年,我與姓錢的朋友討論,做圣賢要格遍天下之物?,F(xiàn)在,我怎么能有這么大的力量?……等我在貴州三年,才深深領會了朱子的意思,才知道天下之物本來就沒有可格的。格物之功,只在自己的身心,我決然認為,人人可以成圣,這就有了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