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那樣一定很好。”西比爾說。
“我們國家白人女子不多,你到了那里肯定可以找個正經(jīng)男人,而不用跟著拉皮條的人度日?!彼瞄_了手絹,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我恨那些拉皮條的,”他不動聲色地說,“就像我恨印第安人一樣,還有墨西哥人,墨西哥印第安人……法屬墨西哥印第安人帶著槍,騎著馬,有三四百人,他們的速射步槍是這個世界上最接近魔鬼的武器。”
“可是那些得克薩斯人不都是英雄嗎?”西比爾一面說,一面努力回想豪斯頓講話里面提到的某個地名?!拔衣犝f過那個……阿拉莫之戰(zhàn)?!?/p>
“是戈利亞德,”那個聲音變成了干澀的低語,“當(dāng)時,我就在戈利亞德?!?/p>
“這個我也聽說了,”西比爾連忙說,“那一定很光榮?!?/p>
那個得克薩斯人咳了一聲,又吐了一口痰?!案麄兇蛄藘商煺蹋B水都沒得喝,范寧上校最后決定投降。他們把我們作為戰(zhàn)俘接收,也可謂禮節(jié)周到,面子上的事兒都做得挺好。第二天,敵人讓我們列隊出城,然后就冷血地槍決我們,就讓我們排好隊,一個接一個屠殺。”
西比爾啞口無言。
“阿拉莫的戰(zhàn)士遭到屠殺,連尸體也被焚毀……梅爾遠征隊的俘虜也遭到屠殺。敵人讓他們‘挑豆子’,就是給一個小陶罐,你如果從里面掏出一顆黑豆,就當(dāng)場殺死你。想想吧,這就是墨西哥人?!?/p>
“墨西哥人?!蔽鞅葼柺竦卣f。
“卡曼切人更差勁?!?/p>
在夜幕下,突然傳來尖厲的剎車聲,然后就是遠處模糊的轟鳴。
黑豆子、戈利亞德……她的腦子已經(jīng)一團糟。豆子、大屠殺,還有這個牛皮色皮膚的男人。他身上散發(fā)著河工一樣的臭氣,汗臭味濃烈得像頭牲口。她曾在尼爾街花兩便士看過描寫美國西部曠野的西洋景①[1],到處是噩夢一樣的怪石堆。這個得克薩斯人一看就像是生在那種地方。她這時候才明白,盡管豪斯頓將軍的講話令人難以置信,可是所有那些名字古怪的地方居然都真實地存在著,還住著人,都跟眼前這家伙一樣。米克曾說,豪斯頓以前是個竊國大盜,而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一位復(fù)仇天使。她覺得這一切簡直可笑至極,她努力抑制住自己,才沒有笑出聲。
[1]①從小孔窺視的透明幕上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