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戶外運動
來美國求學的第一年,在費城經(jīng)歷了出生以來最冷的冬天,我卻一點都不在意,心里頭期盼著下雪。學期末,美國學生都回家了,宿舍里漸漸地只剩下國際籍的兩三只小貓,圣誕歌曲到處飄蕩,眼看著就要陷入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的愁緒,此時老天體恤地在平安夜飄起雪,我和朋友歡叫著沖出室外,笑著、跳著、舞著,游子的自憐被拋到九霄云外。
雪,似乎有種神奇的魅力。對著靜謐的雪景,誰會說它不浪漫?就算大雪飄起時,心里咒罵著:“又要鏟雪了,要不然人走不了,車走不了,帳篷可能被雪壓垮或覆蓋?!钡鹊窖┮煌#謺炔患按厝ネ嫠绍浀难?,玩累了,還可以在綿綿的新雪上淋上濃郁的巧克力醬,再放上幾顆紅艷的草莓,大快朵頤。
搭便車去滑雪
倒是到了第二個冬天,才體會到滑雪的魅力。那年,紐約學聯(lián)依照傳統(tǒng)舉辦三天兩夜波可諾山的滑雪之旅。行前,對滑雪一無所知的我,讓友人帶領在費城市內(nèi)穿梭,就為了尋找一件最便宜的滑雪褲?;┭澥腔┱咦钪匾难b備,要保暖,也要防水,對于常常屁股著地的初學者來說,尤其重要。一天的努力下來,最便宜的滑雪褲卻仍然要69美金,這對我來說是一筆巨大的支出。于是我信誓旦旦,絕不辜負這次的滑雪之旅。
三天兩夜的旅行在一個接一個的聯(lián)誼活動中展開了,無數(shù)次的自我介紹,無數(shù)次的認識名字。最后,同宿一間四人房的另兩位女性同伴,竟然要求我倆和她們的男朋友們交換床位,我們怎么可能和另兩位陌生男子同宿一房?真以為我們是來參加盲目約會的嗎?悍然拒絕之后,爭論不休的結果,主辦單位為了安撫友人及我,將我們發(fā)配邊疆到一間安靜的二人房。
早晨悄悄地來臨了,我睜開雙眼,不敢相信鬧鐘告訴我現(xiàn)在是十點三十分的事實,拉開窗簾,一片晶亮,才知道,發(fā)配邊疆的結果,是被世人永遠地遺忘。我們的領隊是當假的嗎?人頭都沒點齊就出發(fā)了。旅館主人搖頭說,所有滑雪團的巴士早在兩個鐘頭前就離開了,滯留旅館是我們唯一的選擇。美國公眾交通不發(fā)達,想去?唯一的辦法是花費大筆銀兩,雇用私家司機。望著早在前一日領隊于來途巴士上發(fā)給我倆的纜車票,加上六十九美元的滑雪褲,我決定孤注一擲,倚靠我的大拇指。
詢問旅館主人詳細的路線之后,友人與我先步行兩千米,才到達一般交通所經(jīng)的地方,一位好心的女士停下車,愿意載我們一程到該州立道路與80號州際高速公路交界的地方。但還未能享受這第一步的成功,我們就沮喪地發(fā)現(xiàn)在該處招便車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那里離匝道太近,每輛車的車行速度都在時速四十英里以上,即便有好心人愿意幫助我們,也很容易因為停車的麻煩和危險而放棄。但對于已經(jīng)進退維谷的我們,也只能有進無退了。無數(shù)次的舉手招呼,無數(shù)個奇異的眼光,無數(shù)次的希望和失望后,終于,一臺休旅車停在我們面前,車內(nèi)是兩個年紀三十多歲的男子,友人和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接受了幫助。
高速公路上車行速度如飛一般,緊抓著門把的友人與我,也只是聊勝于無地安慰自己還有脫逃的機會,坐在前座的男子,對我們饒有興趣,喋喋不休地問東問西,我開始感謝弟弟給我的美國流行樂教育,讓我也能夠旌鼓相應,又是一個自我安慰,自以為可以藉此轉(zhuǎn)移他們可能有圖謀不軌的心思。
聊著聊著,才發(fā)現(xiàn)讓我們搭便車的這兩個人其實根本就不順路,原本打算視我們不見,是因為當天是圣誕節(jié)而決定掉頭伸出援手,這份難忘的圣誕禮物,讓我和滑雪結下了不解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