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的那天起初和往常一樣。太陽升起來,窺視著那座小木屋,屋里有個婦人,肚子大得像這個國家,為她丈夫的早餐攤了僅剩的一個雞蛋。丈夫已經(jīng)下地干活去了,用他的耙子繞著一株盤根錯節(jié)的黑色神秘蔬菜搗著灰。太陽明晃晃的使勁曬著。他進屋享用他的雞蛋前用一塊破爛的藍色大手帕擦掉額頭上的汗。然后他把汗從手帕里絞出來,滴到一個舊錫杯里。留著待會兒好有水喝。
他出生的那天婦人的心跳短暫停止,她死了。然后她又活了過來。她懸在空中看見自己。她還看見了她的兒子——他在發(fā)光。當她重新與自己合體時她說她感到那里一陣溫暖。
說:“馬上。他馬上就要來了?!?/p>
她說對了。
他出生的那天有人發(fā)見那個方向的上空有片云,帶著點黑暗的顏色。人們聚集起來觀看。一個,兩個,二乘二,一下子聚了五十多個人,都看著天空,看著那片挺小的云彩飄近他們干涸而破敗的家園。丈夫也出來看了。就在那兒——云。那是數(shù)周來第一片真正的云彩。
那個鎮(zhèn)上唯一沒有看云彩的人就是那個婦人。她摔倒在地上,疼痛到窒息。窒息地無法叫喊。她以為她在叫喊——她就那樣張著嘴——但是沒有聲音從那兒發(fā)出來,從她的嘴里。雖然她的其它部位忙活著。同他一起,他就要來了。她的丈夫去哪兒了?
在外面看云彩。
那也是了不起的云彩。根本不算小,實際上是一片很可觀的云彩,大片灰蒙蒙地逼近干涸的田地。丈夫摘下他的帽子瞇起眼,向門廊下邁出一步,以便更清楚地觀看。
伴著云還帶來了些小風。感覺不錯。小風溫柔的刷過他們的臉頰,這感覺不錯。然后丈夫聽見雷聲——砰!——至少他認為是雷聲。但其實他聽到的是他的妻子用腿踢翻了個桌子。雖然聽起來確實很像雷聲。就是那樣的聲音。
他又向地里邁了一步。
“丈夫!”他妻子于是扯開嗓子大叫道。但是太晚了。丈夫走得太遠,無法聽見。他什么都聽不見。
他出生的那天鎮(zhèn)上所有人都聚在他家門前的地里,看云彩。起初很小,然后僅是可觀,很快云彩就變得巨大,至少有鯨魚那么大,里面攪著幾道白色的電光,突然打在松樹尖上燒著了,嚇著了地里幾個高個子男人,他們萎靡地看著,等待著。
他出生的那天一切都變了。
丈夫成了父親,妻子成了媽媽。
愛德華·布龍出生的那天,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