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以后,我便盡量抽時間去看歌劇,它也次次讓我滿意而歸,但我一直夢想著回到過去親眼見證那些歌劇原本的面貌。如果回到一兩個世紀之前,你會把昂貴的席位、擦眼淚的蕾絲花邊手絹、文雅的低聲叫好都拋在腦后;在鼎盛時期,歌劇是一種殘忍喧囂、傷痕累累的運動。
要是觀眾們看不上某個曲調,他們會瘋狂地喝起倒彩;要是觀眾們愛上了某個曲調,他們的喝彩聲能夠壓過狂熱的球迷。那時的歌劇廳里到處是咆哮、打斗、跺腳、歡呼四起的慶祝。在歌劇誕生初期那些激動人心的日子里,禮儀與歌劇一點兒也不沾邊,它說不定正縮在某個座位下面,生怕有人會灌它一杯酒,逼著它在過道上跳舞。
當時的歌劇界人士完全是一群瘋子,也許正因為如此,他們周圍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風波。女高音弗朗西斯卡?庫佐尼曾經(jīng)拒唱作曲家格奧爾格?弗里德里希?亨德爾的某部詠嘆調,結果他一把抓住她威脅要將她從窗口扔下去,除非她改變心意乖乖聽話。某位女士曾出演瓦格納的《愛情的禁令》,她與一位男高音在臺上打情罵俏,惹得觀眾席中的丈夫格外吃醋,在表演中途便怒火萬丈地躥上了舞臺,對著可憐的男高音大打出手——不過話說回來,這樁風波足以證明那位倒霉的男高音演技高超,也算是讓他有些慰藉。我還喜歡另外一個故事:一個女人在演出中途給對手提了個醒,聲稱對手的假眉毛掉了一只。于是對手撕掉了另一只假眉毛堅持演了下去——其實她的假眉毛根本沒有掉過,于是這個可憐的女人便以一副稍顯瘋狂的模樣演完了整部劇。
難道你看不見那一幕嗎?人們一起觀看著舞臺上的精彩演出,用肩膀扛著一位成功的作曲家擁上街頭,回味著有史以來最輝煌的華彩樂章,一個個陌生人在瞬間成為密友。
時至今日,觀眾們似乎遠離了幕后的那些瘋狂與混亂;這倒不是因為演員們突然少了幾分古怪(魯契亞諾?帕瓦羅蒂就頗為迷信,他會把舞臺搜個遍,要是找不到一枚彎釘子就不肯表演)。不知道什么原因,有種觀念已經(jīng)成了時尚:歌劇跟嚴重的傷風一樣令人憋悶。
為什么萬事萬物非要改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