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只能是我。只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縱然狼狽不堪。
十六樓的走廊被一道帶密碼的門攔住去路,找不到門鈴。我第二次給趙主任打電話。
“趙主任,我在門口了,您這兒門禁森嚴哪?!闭f完我才想到,我怎么喊他趙主任改不了口呢?我甚至不知道他現(xiàn)在的頭銜。
“你等等?!彪娫挃嗔?,門很快被拉開。戴眼鏡的趙主任站在我面前,似乎沒見老。他身后是昏暗闊大的辦公室,奇怪,這會兒明明是下午上班時間。
我跟著他走進只亮著幾盞臺燈的房間,微暗的空氣泛著涼意,地毯柔和地掩飾了我們的腳步聲,這地方不知怎的讓人想起水族館。當(dāng)我走近趙主任的辦公桌,大提琴的音色彌漫過來,恰似巨大水箱內(nèi)悄然涌起的漣漪。對了,他和秦拓都是古典音樂迷。如果秦拓在這里,想必能聽出曲名。
“小秦最近怎么樣?”趙主任倒了杯水過來。
“老樣子,到處跑,今天跑云南去了。”辦公室被分隔成一個個半開放的小間,從動靜看,似乎沒幾個人。
他注意到我的視線?!坝浾叨汲鋈チ耍庉嬘械倪€沒來。我們這兒晚上比白天熱鬧?!?/p>
“你們是凌晨截版?”我有些吃驚。按理,早報應(yīng)該凌晨截版,才能體現(xiàn)新聞的時效性。不過這么做的報紙非常少,一般都是下午弄完了事。
“去年改的。然后我基本就住這兒了,”他苦笑,“否則早上三四點回家,叮叮咣咣的,老婆孩子都嫌我煩?!?/p>
話題比較私人,我不知該怎么接。他自顧接下去說:“新聞工作總是身不由己,一家有一個做這行的就夠了。像你和小秦,沒成也不是壞事。否則沒人管家,是不是?”
他“呵呵”地笑了。他過去不會和我說這種話??赡芤驗樗辉偈俏业念I(lǐng)導(dǎo),所以才不拘禮。我按捺住焦躁:“您現(xiàn)在的名片給我一張吧?!?/p>
他坐在電腦椅上滑了兩步,從堆滿資料的桌上找到名片盒,我記得他以前的桌子很整潔。我以為井井有條是基因附帶的屬性,像我就絕對做不來?,F(xiàn)在一看,原來有條理的人也會亂放東西。該算是性格的突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