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國情人》風(fēng)景(4)

中國情人 作者:韓東


晚上做愛時張朝暉仍然一聲不吭。他趴在瞿紅身上用力,循環(huán)往復(fù),就像一臺機器。破板床也跟著一陣亂響,震動一直傳遞到床頭柜上,那畫盤不免搖搖欲墜,碰著墻壁發(fā)出叮叮聲響。瞿紅一面迎合對方,一面伸出去一只手,穩(wěn)住盤子。與其說是穩(wěn)住盤子,使其不動,不如說是帶著它一起動?;蝿拥姆雀螅l率也更快了。瞿紅就這么一路搖晃著畫盤向終點沖去,奇跡發(fā)生了——她竟然抵達了高潮。

需要提及的是,昨天和張朝暉做愛時瞿紅并沒有高潮。豈止昨天,她這輩子都不曾有過高潮。

張朝暉之前,瞿紅有過一個男人,剛剛分手不久,瞿紅正處于失戀狀態(tài),想破罐子破摔。所以說這高潮來得正是時候,告訴了她一個父母苦口婆心都無法說明的道理,就是那男人不值。不期而遇的高潮將那男的一抹而掉,實在是不足掛齒。嘗到高潮的滋味后瞿紅才知道,沒有高潮或者不能帶給自己高潮的男人是絕對不能接受的。那么,能帶給她高潮的這個男人呢?

由于張朝暉明顯的冷淡態(tài)度,瞿紅不敢將自己的高潮和他聯(lián)系起來。她能聯(lián)系的也只有這只畫盤了。比如說他們昨天也做愛了,但并沒有高潮,因為沒有盤子讓她握著。

“這盤子可真好呀!”黑暗中瞿紅說。

張朝暉不禁覺得這姑娘真是不錯,挺有眼光的。

天亮以前他們又做了兩次。每到關(guān)鍵時刻,瞿紅都會伸出去一只手,握住畫盤。每次都有高潮,百試不爽。

自此瞿紅就在大王藝術(shù)村安頓下來了。她徹底打掃了張朝暉的房子,開著桑塔納進城好幾趟,去父母家搬運東西。大東西自然沒法搬,只能搬小件,鍋碗瓢盆、梳洗用品之類。張朝暉這兒什么都沒有。瞿紅搬得不亦樂乎,一次竟然運來了兩床羽絨被。

“大夏天的,搬這個干什么?”張朝暉說。

“冬天不要用嗎?”

敢情她準(zhǔn)備一直住到冬天?。?/p>

瞿紅的搬運行為張朝暉無法加以制止,誰讓這房子空空蕩蕩的,搬進再多的東西也不顯多。但對瞿紅的布置,張朝暉卻皺起了眉頭。一來是審美差異,瞿紅的港臺明星、日本漫畫以及大花布、小掛件讓他覺得俗不可耐;二是房子里的氣氛全變了,臨時棲身的感覺沒有了。尤其是后一點,讓張朝暉難以忍受。人家是搬來和他過日子的,可他的日子并不在這里。張朝暉貪圖每晚的性愛,也不好多說什么。他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lǐng),更加地沉默寡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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