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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中的女人(35)

鏡子中的女人 作者:(法)埃里克-艾瑪紐埃爾·施密特


她很難找到吃的東西。由于沒有成熟的果子,她決定吃青草、啃樹皮。像黑土地里的血管般蜿蜒在茂密的楊柳之間的小河,她在那里喝很多水,好減少胃里咕嚕咕嚕地叫喚。

柳樹下,受它們的葇荑花序吸引,蒼蠅嗡嗡叫著……空氣在跳舞,在起伏波動,在顫抖。

接著,太陽大吹大擂地沉落了,耀眼的金光燦燦的天空中,金色的反射光從一朵云跳到另一朵云。

晚上,她回到橡樹下。還沒看清閃爍在穹頂上的星星便已筋疲力盡地沉入睡鄉(xiāng)。早晨,一個圓形大面包高踞在樹根上。

她設(shè)想那是大樹給她的。這件禮物免除了她擔(dān)心吃食,使她得以把這一天都用在探索中——她有那么多東西要發(fā)現(xiàn)??!為此,她謝了她的植物保護人,然后嚼下了面包皮,把面包芯子留作晚餐。

她在森林里大步行走,一邊警惕著劃過森林的聲音:狐貍捕食的尖叫,尾巴抽打在矮樹叢上的聲音,蜥蜴的噼啪聲,雨蛙響亮的呱呱聲,幼鹿輕輕的小跑聲。她抬頭仰望,試圖探明鳥雀們躲在哪里,因為,在這筑巢的季節(jié),枝葉間震響著鳥兒繁忙的啁啾聲。一只啄木鳥用嘴巴擊打著樹皮。喜鵲們嘰嘰喳喳爭吵不休。一只布谷鳥叫啞了嗓門,而隨著安娜往前走,它不住后退,在天邊怨訴。

安娜感到好玩,她記得昨晚她還認定森林是個啞巴呢。確實,持續(xù)的激情和不斷的興奮洋溢她的全身。不,她聽到的不是沉寂,而是有生命的,在刺透和生長的大自然和諧的樂章。荊棘叢和喬木林在一天里表現(xiàn)出豐富多彩的生命力。在翅膀的窸窣聲和細枝的斷裂聲之間不時響起動物謹慎的回應(yīng),植物的爆裂聲,溪水清朗的汨汨聲,風(fēng)兒的戲弄聲……這些聲音配合著寧謐,并不有擾流水的泰然從容:受驚的兔子,墜落的松鼠發(fā)出的聲音,落在寧靜里,被吸收了,就像地毯般的苔蘚接納松針似的。

夜色降臨,她疾步走向橡樹,吃點東西,然后便沉入夢鄉(xiāng)。醒來的時候,又一個大圓面包赫然在她身邊。

接下來的幾天也一樣……

神奇的事情重復(fù)次數(shù)越多,也就越來越不讓人感到怪異了。

罕見創(chuàng)造奇跡,重復(fù)會把它抹去。所以。安娜已把這份口糧看作是慷慨的森林給予的禮物,不再多加思索。

她已經(jīng)把自己交托給她的命運。她生活在現(xiàn)時的氛圍中,忘掉了人類。有幾次她很想脫得光光的,像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那樣,可是,微風(fēng)、太空的清涼阻止她把衣服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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