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沒有經(jīng)過化學或藥學訓練的人,可能不會意識到治療癌癥到底有多難。程度幾乎——并不完全是,只是幾乎——像是要找到一種溶劑,它既可以溶解掉左耳,又能使右耳完好無損。癌細胞與其前身正常細胞之間的差異,竟是如此地微小。
——威廉·沃格洛姆(William Woglom)
生命是……一場化學事件。
——保羅·埃爾利希(Paul Ehrlich)
寫于1870年的學生時代
系統(tǒng)性疾病需要系統(tǒng)性的療法,但是怎樣的系統(tǒng)性療法才可以治愈癌癥呢?是否有一種藥物,可以像顯微外科醫(yī)生實施藥理乳房根除術一樣,在切除癌細胞的同時又可使正常組織免受傷害?憧憬著這種神奇治療術的不單是威利·梅耶,他之前歷代的醫(yī)生也曾幻想這種藥物的出現(xiàn)。但是怎么可能有這樣一種藥物,可以貫穿整個身體,卻僅僅攻擊患病的器官呢?
學界將藥物能分辨它的預期攻擊標靶與其宿主的能力稱為“特異性”(specificity)。在試管中殺滅癌細胞并不很困難:在化學世界中充滿著各種有毒物質(zhì),即使極微量,也能在數(shù)分鐘內(nèi)殺死癌細胞。困難的是要找到一種能選擇標靶的毒藥,它既能殺死癌細胞,又不傷害患者。不具備這種特異性的全身治療無異于一顆濫殺無辜的炸彈。梅耶知道,抗癌毒素要想變成有效的良藥,就得像一把極其靈巧的刀,可以選擇性地切除癌癥部位而保全患者。
人們尋覓這種具有分辨敵我性能的系統(tǒng)性抗癌藥物,卻因對另一類完全不同的化學品的搜尋而加速了步伐。這故事要從殖民主義及其主要掠奪品棉花講起。在19世紀50年代中期,滿載著棉花的船只從印度和埃及駛來,將貨物卸在英國的港口,布料加工在英國成了一項欣欣向榮的商業(yè),足以支撐起所有的附屬產(chǎn)業(yè)。一個龐大的工業(yè)網(wǎng)絡迅速在英國中部發(fā)展起來,并向格拉斯哥(Glasgow)、蘭開夏郡(Lancashire)和曼徹斯特(Manchester)延伸擴展。紡織品出口成了英國經(jīng)濟的領頭羊。從1851年到1857年間,英國印染品的出口量增長了3倍多,從每年600萬件漲到2 700萬件。1784年,在英國出口總量中,棉制品僅占6%。而到了19世紀50年代,這一比例達到了頂峰——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