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拋掉了熄滅的火柴,向夜晚吐出了一個灰色的煙圈兒,臉上露出詭異的神情?!疤?,”他說,“現(xiàn)在的人什么都干得出來。我可以告訴您我叫湯姆·T*筆犯L乩*特,打田納西的達沃特來,但您以前從沒見過我,您怎么知道我沒在說謊?太太,您怎么知道我不叫阿龍·史巴科斯,打佐治亞的辛格伯瑞來?您怎么知道我不是打阿拉巴馬露西來的喬治·史畢茲?您怎么知道我不是打密西西比圖拉弗斯來的湯姆森·布萊特?”
“我對你一無所知?!崩蠇D人不耐煩地嘟噥。
“太太,”他說,“人們不在乎自己怎么說謊。也許我能告訴你的只是,我是個男人。但是太太,您聽我說,”他說完頓了一頓,讓語調(diào)放平穩(wěn)一些,但平穩(wěn)中隱含著威脅,“男人是什么呢?”
老婦人用牙床磨起了一粒種子?!澳莻€鐵皮箱子里裝著什么,史福特利特先生?”她問。
“工具,”他說著向后退了一步,“我是個木匠?!?/p>
“要是你到這里找活兒干的話,我倒是可以供你飯,給你個住處,但不會給錢。我得把話說在前面?!彼f。
她的話沒有馬上得到回答,他背靠一根支撐著廊頂?shù)闹樱樕蠜]有特別的表情?!疤彼掏痰卣f,“對有些人來說,有些東西比錢更重要?!崩蠇D人一言不發(fā)地搖著身子,女兒盯著他脖子上上下滾動的喉結(jié)。他告訴老婦人,幾乎沒有人不喜歡錢,可他會追究人生的意義。他問她人是為錢而生,還是為別的什么。他問她以為自己為何而生。她沒理會,只是坐在椅子上搖著,暗想一個獨臂人是不是能給她的廁所換個新屋頂。他問了很多問題,她都沒理會。他告訴她他二十八歲,干過多種營生。做過福音歌手、鐵道搬運工的工頭、殯儀館的助手,在電臺里跟羅伊叔叔和紅溪牧童羅伊叔叔和紅溪牧童(Uncle Roy and his Red Creek Wranglers)是奧康納最喜歡的一支電臺樂隊。一起做過三個月的節(jié)目。他說他為國家扛過槍,打過仗,流過血,去過所有國家,所到之處,都能看到一些無法無天的人。他說他小時候,大人可不是那么教他的。
一輪將滿的黃色月亮浮現(xiàn)在無花果樹的丫杈之間,像是要和小雞一起在那里棲息。他說人得去鄉(xiāng)下看看才能全面認識世界,他說他希望自己住在一個像這里這么荒涼的地方,這樣他就能每晚看到太陽像遵照上帝旨意似的落下山頭。
“你結(jié)婚了還是單身?”老婦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