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站在岸邊歌唱,他們身后擺著幾張長桌。幾輛小車和卡車停在通往溪邊的小路上。康寧太太手搭涼棚,看見牧師已經(jīng)站在河里了,于是他們加快步伐,穿過了牧場。她先把手上的籃子擱在桌上,然后把三個男孩推到身前的人堆里去,以免他們看到吃的就走不動了。她拉著貝富爾的手,慢慢走到前面。
牧師站在距岸邊十英尺的溪流里。水漫上了他的膝蓋。他是個高個子的年輕人,下身穿一條卡其布褲子,褲腿早已挽到了水面以上,上身穿一件藍襯衫,脖子里系條紅圍巾,但沒戴帽子,淺色頭發(fā),修過的鬢角彎進了凹下去的臉頰,臉上皮包骨頭,映出了河面上泛著的紅光。他看上去十九歲上下。他夾帶著鼻音引吭高歌,蓋過了岸邊的歌聲,頭向后仰去,雙手背在身后。
他在一個高音上結(jié)束了這首贊美詩,一言不發(fā)地站在那里,俯視著水面,在水里移動著雙腳。過了一會兒,他抬眼去看岸上的人群。他們緊挨在一起,等候著,神情莊重,但都有所期待,每只眼睛都看向他。他又移動起了雙腳。
“或許我知道你們?yōu)槭裁磥?,”他帶著鼻音說,“或許我并不知道。”
“如果你們不是為耶穌而來,你們就不是為我而來。也許你們不是為耶穌而來,你們只是想來看看能不能把你們的痛苦拋在水里。你們不可能把痛苦拋在水里,”他說,“我從沒跟任何人說過這種話?!彼W×?,低頭去看自己的膝蓋。
“我見你治好了一個女人!”突然人群中一個聲音高叫道,“看到那個女人跛著腳進來,然后直起身子,筆直走出去了!”
牧師抬起了一只腳,接著又抬起了另一只,臉上似笑非笑。“要是你是為此而來,你也可以回去了?!彼f。
頓了一會兒,他抬起頭,舉臂高呼:“你們仔細聽好我要說的話!只有一條河,這條河就是生命之河,是耶穌的血匯成的。你們要把你們的痛苦拋到這條河里去,拋到信仰之河,生命之河,愛之河,耶穌的血匯成的紅河里去,你們這些人啊!”
他的聲音轉(zhuǎn)而變得柔和又悅耳:“所有河流都發(fā)源于那條河,并最終匯入那條河,就像條條江河匯入大海。你們要是有信仰,就可以把痛苦拋入那條河,從而擺脫痛苦,那河本身就是承載罪惡的。它帶著滿身罪惡,滿身痛苦,流向基督之國,等著被沖洗干凈。水緩緩地流淌,和我腳邊古老的紅河河水流得一樣慢,你們這些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