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寧太太猛地挺直了后背。“真太巧啦!”她說,“我告訴過你那個牧師也叫這個名字。”
“貝富爾。”他又說了一遍。
她站在那里低頭看他,好像他在她面前顯出了神跡?!敖裉煳业挂屇愀娨?,”她說,“他可不是個普通的牧師。他能治病。不過他對康寧先生倒沒什么法子,因為康寧先生沒有信仰,可他還是說他會盡力試試。他肚子絞痛?!?/p>
一輛電車出現(xiàn)在空無一人的街口,像個小黃點。
“他現(xiàn)在住進了政府辦的醫(yī)院?!彼f,“他們切掉了他三分之一的胃。我讓他最好謝謝耶穌還讓他留下了三分之二,可他說他不會感謝任何人。咦,可真怪啊,”她喃喃說,“貝富爾!”
他們走向電車軌道等著上車?!八苤魏梦覇??”貝富爾問。
“你生了什么?。俊?/p>
“我餓了?!彼K于擇定了一種病癥。
“你沒吃早飯?”
“那個時候我還沒空餓呢?!彼f。
“那等我們到家,都吃點東西。”她說,“我已經(jīng)做好了早飯?!?/p>
他們上車坐下了,和司機隔著幾個座位。康寧太太讓貝富爾坐在她膝蓋上?!艾F(xiàn)在做個乖孩子,”她說,“讓我睡一會兒。別從我腿上溜下去?!彼X袋向后仰去,他看見她慢慢閉上眼睛,張開嘴巴,露出稀稀拉拉幾顆長牙,有的發(fā)黃,有的比她的膚色還要黑。她打鼾的時候像是一具會奏樂的骷髏。車上除了他倆和司機,再沒別人了。他瞧她睡熟了,就掏出那塊繡花手帕展開來翻來覆去地看。過了一會兒,他又把手帕疊好,拉開外套內(nèi)襯的拉鏈,把手帕塞進去藏好,很快他自己也睡著了。
她家靠大路不太近,距離電車終點站還有半英里地。那是間棕色的紙磚房,門前一道走廊,搭著鐵皮屋頂。走廊上有三個高矮不一的小男孩,臉上都麻麻點點,一個高高的女孩兒頭發(fā)用許多個鋁制發(fā)夾卷了上去,像屋頂一樣閃閃發(fā)亮。三個男孩尾隨他們進了屋,圍住貝富爾站成一圈。他們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