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速成的中國學”，比利時人西蒙·雷斯創(chuàng)造了這個詞匯，譏諷那些毫無常識與原則的中國問題專家。六七十年代的西方充滿了這樣的人物。他們是記者、學者、作家，有的在中國居住多年，更多的僅僅是有過短暫的旅行。他們寫出或長或短的作品，他們對于一個“革命的中國”贊嘆不已。他們相信毛澤東推行教育、醫(yī)療的平民化，創(chuàng)造了一個更平等也更樸素的社會。“中國工人的購買力絕對比法國工人少，他們的工作條件也差，工作的時間更長，一周只有一天休息，沒有帶薪假期，他們的住房條件也比我們差很多……但問題不在于絕對的比較，而是相對比較。比起社會的其他成員，中國工人的地位要比法國和西方民主國家的工人們高得多。就工資而言，一個熟練的技術(shù)工人掙得比一個醫(yī)生、教師或是政府官員更多?！币晃环▏?jīng)濟學家寫道。他沒興趣繼續(xù)追問一句，為什么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醫(yī)生要比一個工人掙得少？

“文化大革命”更充滿了浪漫，古老的中國到處是燦爛的文化、光輝的革命。中國不僅是伯克利、巴黎、柏林、東京的反叛青年們的靈感之源，也是很多第三世界國家模仿的榜樣。從游擊戰(zhàn)術(shù)到醫(yī)療、教育體系，再到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都給予他們鼓舞。

毛澤東與尼克松的會面，令中國變得更為時髦。尼克松與基辛格迷戀毛澤東無上的權(quán)力，沒有一個民主國家的領(lǐng)導人，能像他這樣率性而為，半人半神似的統(tǒng)治著世界最大的國家。中國也是他們重塑世界秩序的個人野心的合作者。即使對于那些從不支持“紅色中國”的人來說，中國也散發(fā)出新的魅力，它是美國對抗蘇聯(lián)的盟友。在這種新眼光下，中國的一切都合情合理。

“[中國]的政治體制……在我們看來，被絕大部分中國人所支持……昔日的政權(quán)失敗了，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功地用經(jīng)濟安全取代了貧困，用秩序替代了無序，大眾的正義取代了對大眾的壓迫，力量取代了無力，民族驕傲取代了屈辱?！币粋€美國代表團在訪問中國后寫道。著名記者詹姆斯·萊斯頓則相信，“他們正在很有意識地生活著，重建著自己的國家，也重建著自己”，甚至單調(diào)的裝束都別具風采，“女子絕對沒有化妝，雖然她們養(yǎng)育著世界所有民族中最龐大的人口，但多少隱藏著自己的胸部。同今天西方世界的暴露性時裝相比，她們的服飾很純潔，很一致而又古老，但這里包含著一種巨大的美和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