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就那樣死去,也許我們永遠不會讀到那些美好的令人感動的文字。這世上,也不會有一段如歌如訴的愛情故事。而在當時的某個報紙的某個角落,會出現一則不大顯眼的新聞:某中學生因抑郁自殺身亡。
這樣的新聞我們每天都能見到,而我們毫無感覺。讀完那條新聞,我們會繼續(xù)悠閑地吃著早餐,喝著牛奶,然后將衣裳整理好,拿起包走出門去上班或上學。那條新聞轉眼就會被我們忘記在腦后。也許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偶爾想起,會跟大家談起那個女孩自殺的新聞,然后大家感慨兩句,接著,繼續(xù)講那些毫無意義的笑話。
至于那自殺者在臨死之前的絕望與困苦,又有誰會真正在意呢?
好在三毛并沒有成為那一則不痛不癢的新聞主角。她的父母及時發(fā)現了她,慌忙地將她送往醫(yī)院搶救了回來。
那是三毛第一次經歷死亡,也許,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得到解脫,卻又重新被拉回了那個黯黑無光的牢獄之中。
那一夜狂風不止,樹木發(fā)瘋一般搖擺不停,簡直要將自己的樹干都搖斷了。臺北的天氣總是這樣的,當臺風刮起時,仿佛整個世界都要被黑暗的夜吞噬掉。當外人來到那里時,總是會被嚇得不敢出門,但常居在那里的居民,卻早已習慣,習慣了恐懼,習慣了絕望。
三毛的手腕上被縫了二十八針。當她蘇醒后,看到了父母仿佛一夜間便老去的容顏,看到了他們悲傷哀愁的模樣。她聽見父母喃喃地哀求她活下去。
也許那是三毛第一次感受到原來自己是被重視的,原來即便整個世界都拋棄了她,還有父母希望她可以活下來,留在他們的身邊。她曾經以為父母是堅強的,是不可撼動的,但在那一刻,她才發(fā)現原來父母也是很脆弱的,脆弱到看到她手上的血就會精神崩潰。
我們總喜歡責備自殺的人,責備他們自私不負責任,只求自己的解脫,卻忽略了那些愛他們的人,忽略了那些等待他們歸家的父母,和關心他們的親朋。然而我們卻忘記了,如果一個人還會在意這些,他就不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如果一個人還能看到這人世的美好,他就不會放棄那少得可憐的光與熱。
每一個自殺的人,都是已經徹底絕望的,無法承擔心靈上的負重的可憐人。
在三毛的青春時光里,她的自殺行動被父母及時阻止了。但這并沒有停止她對自殺的欲望。
一個人的童年經歷的確會影響她的一生。那個數學老師給她的屈辱讓她陷入了癲狂般的抑郁中,讓她開始厭惡這個世界,在她心中埋下了自殺的種子。許多年后,她真的自殺成功了。如果那個數學老師讀到那條關于著名女作家三毛自殺的新聞時,不知會作何感想呢?
也許她會毫無感想,因為她不會認為這與她有任何關系。她也許會覺得,那孩子本就是個莫名其妙的人,她喜歡自殺,喜歡背棄世界。她甚至還會覺得,自己教過的學生竟然是這樣一個心靈扭曲的人,實在是她的恥辱。當然,她也有可能會覺得,在自己的教學生涯中,會有這樣一個著名的女作家,也是她可以炫耀的資本,而這個女作家的人生經歷又是這樣離奇,更讓她驕傲萬分。
當然,最可能的情況還是,她恨死了三毛。因為三毛竟然在作品中“歪曲”她的形象。
三毛曾經對人說過:她在南美洲旅行的時候,發(fā)現那里的人們崇拜一種神,名叫“自殺神”。她說,她對自殺神是很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