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開南宋第二期詞派的，遠者為康與之，近者為姜夔。與之艷麗，白石清雋。然白石究竟氣魄不大。他的詞往往是矜持太過。他選字，他練句，他要合律。如他的盛傳于世的《暗香》《疏影》二詞，不過是詠物詩的兩篇名作而已，也未見得有多大的意義。趙子固說：“白石，詞家之申、韓也?！贝搜詤s甚得當。周濟也說：“吾十年來服膺白石，而以稼軒為外道。由今思之，可謂捫龠也。稼軒郁勃故情深，白石放曠故情淺；稼軒縱橫故才大，白石局促故才小?！辟缱謭蛘?，白石其號，鄱陽人，流寓吳興。有《白石詞》五卷《白石詞》一卷，有汲古閣刊《宋六十家詞》本?！栋资廊烁枨匪木?，別集一卷，有清乾隆間陸氏刊本，又有許氏刊本，又有《彊村叢書》本（七卷）。他的最好的作品，像：

過春風十里，盡薺麥青青。

自胡馬窺江去后，廢池喬木，猶厭言兵。

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揚州慢》

漸吹盡枝頭香絮，是處人家，綠深門戶。

遠浦縈回，暮帆零亂向何許？

閱人多矣，誰得似長亭樹。

樹若有情時，不會得青青如此，

……

只算有并刀，難剪離愁千縷。

——《長亭怨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