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說：“凱麗，聽著，我?guī)字芮皠傞_始上大學(xué)，如果不回去的話……”

“哦，不要抱怨，”凱麗說，“看在上帝的分上?！?/p>

“我不是在抱怨，”湯姆說，“我只是在解釋?！?/p>

凱麗停止了踱步?！拔抑?，”她說，“你是個小孩，我?guī)銇淼臅r候就知道了。你到底多大了？十八？十九？”

“十八，”湯姆說，“我要說的就是，我必須回宿舍去。如果明早我不在那兒，就會被發(fā)現(xiàn)?！?/p>

凱麗捂住耳朵，盯著湯姆看。他們都安靜了，相互注視著。湯姆想知道凱麗在看什么。從她在朱克酒吧溜到他桌旁那一刻，他就想知道了。她用性感的聲音邀請他跳舞，就像在邀請他上床一樣。幾曲過后，她又邀請他單獨喝一杯，然后送她回家。他們沒有過多交談。湯姆告訴她自己在紐約大學(xué)讀書，她則告訴他自己目前失業(yè)，家里人很多，跟她合不來。她想演電影。她穿了一襲藍(lán)色長裙，曲線畢露，裙子的領(lǐng)口開得很低，雪白的肌膚在光滑的面料下閃耀。湯姆說自己沒有車，是和朋友一起來酒吧的。她說那不是問題，她有車。他忍住沒有問為什么一個失業(yè)的兄弟姐妹眾多的女孩子會有一輛車。他猜這可能不是她的車，接著她就載他來到了“地獄廚房”，他沒告訴她，他就是在她停車的第十一大道外十幾個街區(qū)遠(yuǎn)的地方長大的。他看到她住的地方時，知道那輛車不是她的，但在上床之前，他根本就沒時間問--他已經(jīng)魂不附體了。整個晚上的事情以一種他完全陌生的方式迅速展開，而現(xiàn)在盯著她時，他很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她的態(tài)度令人捉摸不定，前一秒還是勾引男人的女人，后一秒就變成不想讓他離開的脆弱女孩了。而現(xiàn)在，又變成不屈不撓，有點生氣的樣子。看著他時，她的下巴繃著，嘴唇緊閉。湯姆也轉(zhuǎn)變了，他在準(zhǔn)備著，準(zhǔn)備應(yīng)對她的一切可能的言行，準(zhǔn)備著一場爭吵，一個回應(yīng)。

“那么，你到底是誰？”凱麗問道，背靠著白瓷水槽旁的柜臺。接著，她又坐到了柜臺上，雙腿交叉?！澳硞€愛爾蘭-意大利笨蛋？”

湯姆發(fā)現(xiàn)自己的毛衣掛在床架上，他取過來披在背上，把袖子系在脖子上。“我是德國-愛爾蘭人?！彼f，“你憑什么說我是意大利人？”

凱麗在背后的櫥柜里發(fā)現(xiàn)了一包翼牌香煙，取出一根點上?！耙驗槲抑滥闶钦l?！彼f到這兒，猛地停了下來，似乎在表演，“你是湯姆·海根，維托·柯里昂的養(yǎng)子?！彼f完長長地吸了一口煙。煙霧背后，她的眼睛里閃爍著難以辨認(rèn)的東西，似乎交織著幸福與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