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你真聰明！”我把他倆安頓在學校附近的一個地下旅館里，論天算應該是三十塊錢一晚上。我好說歹說給了老板五百塊錢，說好了先住一個月。北京住宿貴，北方城市的地下旅館不像南方的地下室環(huán)境那么糟，收拾干凈了就能住得很舒服。那時候，我一個月的生活費就七百塊錢，在同學里還算條件不錯的，我實在沒錢去給她租什么一居室、兩居室的房子。童顏也沒表現(xiàn)出不滿意，和王海兩個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屋子，不緊不慢地把日用品拿出來擺好，就跟要在這里安營扎寨成家立戶似的。我看他們那樣子，心里真的一點兒底都沒有。

我問：“你們就準備在北京混了？”

他倆異口同聲地說：“是?！睉B(tài)度挺堅定的。

我問：“那有什么具體的打算嗎？”

童顏說：“我們休息幾天就出去找工作?！?/p>

我問：“找什么工作？”

童顏答道：“現(xiàn)在哪兒能想到那么多??！你不是說北京城市大機會多嗎，只要我們肯努力，還能餓死不成？”

王海說：“她收到信后就動員我來投奔你了，真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p>

我顯然被“投奔”這兩個字嚇著了，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斟酌了片刻，我才說：“童顏，我看你們還是回去上學吧，等畢業(yè)了再來也不遲啊。我現(xiàn)在自己也在念書，來北京才一年不到，路都沒認識幾條，照顧不了你們多少?！?/p>

童顏笑說：“童娟，你放心吧！我肯定能養(yǎng)活自己，等我掙了錢就把住宿費還你。”

我看勸不動她，不如就問點兒實際的：“你們身上帶了多少錢？”

她說：“一千五，我把奶奶給我在合肥上學的生活費都帶來了?！?/p>

我點點頭：“那夠生活一陣兒，你省著點兒花?！?/p>

她說：“好。”

我那久違的大舅媽每個月寄給外婆的錢并不多，外婆還想存起來一些留著日后給童顏做嫁妝，所以她們的生活一直緊緊巴巴。我猜想大舅媽應該過得不錯，像她那樣虛榮講究的女人，肯定不會允許生活差到哪兒去吧。我實在搞不懂她在撫養(yǎng)童顏這件事上抱的什么心態(tài)，要不你就干脆別認她，當沒生過這個女兒不就完了？要不你就善待她，關(guān)心關(guān)心她的生活，每個月不痛不癢地寄點兒兌換成人民幣都說不上寬裕的生活費來，算是怎么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