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百萬種死法》增加一盎司的幸運嗎(2)

八百萬種死法 作者:(美)勞倫斯·布洛克


“感覺上卻沒那么年輕。”她再次整理上衣,重新系上了扣鉤。她的戒指閃閃發(fā)光。“四年前,當(dāng)我走下公交車時,手里拎著箱子,胳膊上搭著牛仔夾克。現(xiàn)在,我有了這一件,是貂皮的?!?/p>

“它很適合你。”

“我寧愿拿它換那件舊牛仔夾克,”她說,“如果我能再活一次。不,我不會。因為,如果重新來過,我會做同樣的事,是不是?噢,要是重回十九歲,又知道我現(xiàn)在所知道的一切就好了,要是那樣的話,我只能十五歲就開始賣身,那現(xiàn)在我早就死掉了。我只是在胡說八道。對不起?!?/p>

“沒必要道歉?!?/p>

“我想退出這種生活?!?/p>

“然后做什么?回明尼蘇達州?”

“是威斯康星州。不,我不會回去的。那兒沒什么值得我回去的。我退出并不意味著我要回去?!?/p>

“好吧。”

“那樣的話我會給自己帶來很多麻煩。我把事情簡化為兩個選項,如果A不好,我就選B。但那不對。字母表里還有很多其他字母呢?!?/p>

她完全可以去教哲學(xué)。我說:“你需要我做什么,金?”

“哦,對了。”

我等著。

“我有個皮條客?!?/p>

“他不讓你走?”

“我還沒跟他說。他也許知道,但我什么都沒說,他也什么都沒說,而且——”

她的整個上身抖了一會兒,細細的汗珠在她上唇閃爍。

“你怕他?!?/p>

“你怎么猜到的?”

“他威脅過你?”

“沒真威脅?!?/p>

“什么意思?”

“他從沒威脅過我。但我感到了威脅。”

“別的女孩試著退出過嗎?”

“我不知道。我不太了解別的女孩。他跟其他的皮條客很不一樣。至少和我認識的不一樣?!?/p>

他們都不一樣。不信去問他們的女孩?!霸趺床灰粯??”我問她。

“他更優(yōu)雅,比較溫和。”

當(dāng)然。“他叫什么名字?”

“錢斯?!雹?/p>

“姓還是名?”

“大家都這么叫他。我不知道那是姓還是名。也許都不是,沒準是個綽號。人生在世,不同的場合會有不同的名字?!?/p>

“金是你的真名嗎?”

她點點頭?!暗疫€有一個藝名。在錢斯之前,我還有一個皮條客,他叫達菲。達菲·格林,他這么稱呼自己的,但他也叫尤金·達菲。他還有一個名字,有時候用,但我想不起來了?!毕肫疬^去的事,她笑了?!八站幬視r,我還很嫩。他雖然不是直接把我從公交車上撿回去的,但也差不多?!?/p>

“他是黑人?”

“達菲?當(dāng)然。錢斯也是。達菲安排我上街。在萊克星頓大街拉客。有時那里太熱,我們就到河對岸的長島去?!彼]了一會眼睛。然后她睜開眼說:“我想起了許多往事,在街上的感受。我的藝名是班比。在長島,我和嫖客在他們的車里干。他們來自長島的各個角落。在萊克星頓,我們有一個旅館可用。我無法相信我曾那么做過,我曾那樣生活過。上帝,那時我太嫩了!我沒那么純潔無辜。我知道自己來紐約的目的,但我確實太嫩了?!?/p>

“你在街上拉客有多久?”

“肯定有五六個月。我不太在行。我長得不錯,你知道,我會表演,但在街上我不夠機靈。有幾次我焦慮癥發(fā)作,根本沒法工作。達菲給我白面兒,但那只能讓我更難受?!?/p>

“白面兒?”

“你知道,就是毒品?!?/p>

“對?!?/p>

“然后,他就把我安排在室內(nèi),那樣好一些。但他不喜歡,因為那樣的話,他就不太好控制我了。在哥倫布圓環(huán)附近,有一個大公寓,我在那兒工作,就像你去辦公室上班一樣。我在室內(nèi)——我不肯定——大概又干了六個月。就那樣。然后,我跟著錢斯干了?!?/p>

“怎么會這樣?”

“那時我和達菲在一起。我們在一個酒吧。不是皮條客酒吧,是一個爵士俱樂部,錢斯進來跟我們坐一桌。我們?nèi)艘黄鹆奶?,然后,他們把我扔在那兒出去了。談了一會兒,達菲一個人回來,說我以后跟著錢斯。我以為他是要我干他。你知道,就像賣淫。我很生氣,因為我本以為是三個人一起出來玩的,為什么讓我工作。瞧,我沒把錢斯當(dāng)成嫖客。然后,他解釋說,從此以后,我將成為錢斯的女孩。我覺得自己像是被他剛剛賣掉的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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