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肩膀一抖,披在肩上的風衣抖落,身后有人接著。他頭搖了幾搖,肩膀扭了幾扭,腕子甩了幾甩,說:“想跟我動手,嘿,好啊,來呀!”
樓上走下交警大隊長,滿面帶笑,一團和氣,嚷道:“那不是左云飛,左大哥嗎?”說著走到近前,看著他的兩名部下,怒道:“你們在這兒干啥?左大哥,不認識咋的?乾元公司副總!胡鬧,上樓去,就等你們倆了!左大哥,上去來一杯?”左云飛哈哈一笑,說:“我哪知道是你的部下,對不起對不起,改日再會!”
紅磨坊老板在吧臺前,胳膊肘拄著吧臺,低著頭,耳朵聽著,眼睛溜著,想借助他弟弟的威風把欠款追回。這時左云飛走到身后,說:“老板,那個叫肖大兵的,欠你多少錢?”老板抬起頭,轉(zhuǎn)回身,笑了,但不夠自然,說:“多倒不多,才兩千多塊錢,問題是——”
“沒有問題,一會兒把我的賬和他的一塊結(jié)了?!?/p>
“那哪能呢?你這不是看不起我嗎?”老板有一點尷尬,說,“我跟他也認識,你替他承擔,我算什么了?不行不行!”
左云飛的眼睛又一立睖,說:“他欠錢你不讓走,我替他給你又不要,你到底想咋的?”老板說:“你替他給,你出了一個仗義的名兒,我呢?我不成了個小氣鬼嗎?”
“你的意思是不要了?對不對?那好,我走啦!”
“哎,不是,他是這么回事——”
站在吧臺里的服務(wù)員嚷起來:“要,誰說不要了?開飯店也不是辦慈善機構(gòu),吃飯就得給錢!”
左云飛從西服上衣兜里抓出一沓錢來,隨手丟在吧臺上:“查吧,夠不夠,不夠兜里還有,兜里不夠我回家去??!”
肖大兵當時真想跪下去。不單是幾千塊錢的事情,左云飛的這份豪情,這份仗義,讓他終生難忘,就是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也心甘,這輩子就跟定他,浪打船搖志不移。
“你叫肖大兵?”左云飛結(jié)完賬,走過來說,“走,跟哥找個地方喝酒去?!?/p>
肖大兵說:“大哥,大恩不言謝,我跟你走?!?/p>
左云飛說:“什么恩?是情,是感情,人這輩子,最重要的就是感情。”
半個月之后,紅磨坊酒店的落地窗玻璃以及門玻璃,所有能砸碎的東西,一律被十八磅大錘砸得粉碎。打更老頭兒嚇得跪地求饒,說:“爺呀,別砸啦!我給你們磕頭行不行?”沒人理他,大錘舞動,一錘一個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