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天精神分外好，滔滔不絕地同我說起他青少年時的經(jīng)歷，真是思如泉涌，心若鐘鳴：

“我出生在遼陽的窮鄉(xiāng)僻壤。我念過兩個私塾，8歲開始念。我的父親是個農(nóng)民，見我念‘四書’念得不錯，就送我上縣里的小學。我初小沒畢業(yè)就跳班跳到高小，高小沒念完又去考了初中。我從小就喜歡文學，小學老師曾在我的作文上批語：‘將來在文壇上不難獨樹一幟?！疑细咝r爆發(fā)了辛亥革命，但我們那兒第二年春節(jié)后開學時才知道。于是剪辮子。不久又趕上袁世凱稱帝，熱血沸騰?！?/p>

“我那時喜歡讀梁啟超的《飲冰室文集》。我鍛煉身體，想去打游擊，也想到處漂泊。在一個星期天約了兩個同學到關帝廟寫血書，歃血為盟。我向他們說明意思，但他們不響應我。1913年到縣城中學后接觸了一些文學書籍，當時也不懂什么叫文學。在中學念了三年，實際是四年，中間休了一年學。那里新開了一個二友書店，有不少新書，我買了一本《孫子兵法》，一本戚繼光講練兵的書，一本《西廂記》?！?/p>

“我把《孫子兵法》和《西廂記》全部背下來。我發(fā)起同學到千山去遠足，那里住著兩個東三省有名的人物，一個講佛學，一個講道教，我們慕名而去向他們求教。有一年縣里鬧水災，沈陽有一個東三省郵務管理局，招考郵務生，考英文。我和一個同學來到沈陽，住在旅館里，但一打聽，招考的地方說已經(jīng)過了招考日期，我十分灰心喪氣，又回到中學。我其他功課學不下去，只喜歡國文，我的作文受先生贊賞。我的作文很長，先生不得不限制我時間，讓我兩點鐘內(nèi)當場交。就是兩點鐘我也寫得很長。那次題目是讓評說檀道濟量沙退敵的故事，我用兵書上虛實相生的道理發(fā)揮得很得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