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方便的話?！卑＠绽镳捪延蔚乜戳丝词澄锉P子。那種痛苦的感覺又來了，莫名其妙地攫住了他。以他現(xiàn)在的胃口，什么樣的食物他都能一掃而光。

澤維爾醫(yī)生把他們引到走廊上，然后左轉(zhuǎn)，從這里可以看到從門廳通向?qū)ΨQ的另一面的樓梯。他們走上一段鋪著地毯的臺階，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來到臥室區(qū)。除了大廳里有些亮光，這里大部分房間里都沒有開燈，所有的門都關(guān)得緊緊的，門后都靜得像墳?zāi)埂?/p>

“我說，”在他們跟著主人走過大廳時埃勒里湊近父親的耳根說，“很好的謀殺場所。連風(fēng)都進(jìn)入了角色！你聽這風(fēng)聲不像女鬼那無助的哀號嗎？今夜正逢其時?！?/p>

“那是你聽到的，”警官不以為然，“甚至他們也聽到了?？蓪ξ襾碚f，我連女鬼的影子都沒見到一個，我的老兒子。怎么啦，這地方我看就像一個宮殿！謀殺？你別神經(jīng)過敏。這是我所進(jìn)入過的最好的房子。”

“我見過比這更好的?！卑＠绽镉魫灥卣f，“而且長久以來，你基本上是個感性的人……啊，醫(yī)生，你真是太周到了?！?/p>

澤維爾醫(yī)生打開了一扇門。這是一間大臥室——在這類豪宅中，所有的房間都要大一號——在寬大的雙人床旁邊，一塵不染的地板上堆著奎因父子的行李。

“客套話就免了吧，”澤維爾醫(yī)生說。他還是那么輕描淡寫，但絕不缺少作為十全十美的東道主所應(yīng)有的熱忱，“山上著火了，你們又能去哪兒呢？這里是方圓幾英里內(nèi)唯一的一所房子，奎因先生……剛才你們在下面休息時，我冒昧地讓我的人博內(nèi)斯把你們的行李拿了上來。博內(nèi)斯，奇怪的名字，對吧？他是個無家可歸的不幸的老人，幾年前我收容了他；他對我很忠實，我可以肯定，除了脾氣有些古怪再沒別的毛?。〔﹥?nèi)斯會照顧你們的車的。我們這里有間車庫。在這么高的地方，如果把車停在戶外，會反潮得非常厲害。”

“好樣的博內(nèi)斯?！卑＠绽镙p聲嘀咕著。

“是的，是的……洗手間就在那里。大浴室在樓梯后面。你們洗浴吧，我先告退。”

他微笑著退出房間，輕輕地關(guān)上門。巨大的臥室中央，只剩下默默對視的奎因父子。然后，警官聳聳肩，脫下外套，朝洗手間走去。

埃勒里跟著走進(jìn)去，說：“洗??！二十年來我頭一次聽到有人用這個字眼。記得我在克羅斯利學(xué)校讀書時教我希臘語的那個怪老頭兒吧？整個一個馬勒普羅普太太！把‘洗浴’當(dāng)成‘赦罪文’。聽聽吧，洗??！我跟你說，爸，在這充滿兇兆的宅邸里停留的時間越長，就越不喜歡它?！?/p>

“別再犯傻了?！本俚穆曇粼趪W嘩的流水聲中顯得含混不清，“好啊，真不錯，這才是我需要的。來吧，兒子，快洗洗。樓下的好吃的還等著咱們呢?！?/p>

梳洗完畢、穿戴整齊后，他們又回到黑暗的走廊上。

埃勒里打了個寒戰(zhàn)?！艾F(xiàn)在咱們干什么——來個餓虎撲食嗎？作為頭腦清醒的客人，再考慮到這屋子里無處不在的神秘莫測，我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天哪！”警官的聲音很輕。他猛然停住了腳步，顫抖的手指緊緊抓住埃勒里的胳膊。他的下巴垂下來，眼睛里全是驚恐，臉色灰白得嚇人。他從兒子的肩頭上向走廊望去。

埃勒里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被這一晚所受的驚嚇弄得麻木了。他的胳膊被攥得生疼，他能感覺到自己脈搏的跳動。

他什么也沒看到，走廊還像剛才那樣昏暗，空無一人。這時他聽到咔嗒一聲！是關(guān)門的動靜。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輕聲問道，同時在父親那嚇得變了形的臉上搜尋著答案。

警官緊繃的身體松弛了下來。他嘆息一聲，把顫抖的手放在嘴上：“艾爾，我——我——你沒看到我……”

兩人同時被從身后傳來的輕輕的腳步聲嚇得跳了起來。

從走廊的最黑暗處，有一個大而無形的東西正在逼近。兩只閃亮的眼睛……原來是澤維爾醫(yī)生從最深的陰影處走了過來。

“都準(zhǔn)備好了，嗯？”還是那充滿魅力的聲音，就好像什么混亂也沒發(fā)生過，而實際上，奎因父子說的話和警官的驚慌甚至驚慌的原因等等，全沒逃出他的耳目。醫(yī)生的聲音跟剛才一樣平靜、柔和。他同時扶住兩人的胳膊，“那咱們就下樓吧，好嗎？我敢肯定你們會對惠里太太的快餐制作有個公正的評價?！?/p>

他輕輕地但也是毋庸置疑地帶著他們向樓梯口走去。

下樓時，埃勒里偷瞥了一眼并排走著的父親。除了松垂的嘴唇還有幾分剛才的驚嚇留下的痕跡，他已基本恢復(fù)鎮(zhèn)定，但兩道灰眉之間有了深深的皺紋，那挺直的腰板，一看就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做到的。

埃勒里在背陰處搖了搖頭。這時，所有的睡意在腦筋高速運轉(zhuǎn)的狀態(tài)下都消失殆盡。他們無意間介入的這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到底是怎樣的一團(tuán)亂麻呢？

他輕手輕腳地走在樓梯上，眉頭也皺了起來?，F(xiàn)在迫切需要弄清楚三個基本的問題，否則他的身心就無法平靜下來，更別提入睡了：使警官受到從未有過的驚嚇的原因；主人在上面的走廊里潛伏在他們門外的理由；澤維爾醫(yī)生此刻正抓著埃勒里的大手如此用力的合理解釋，如果這個人現(xiàn)在死去，那么埃勒里的身體就成了僵尸的掌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