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圣人、真人、大知(智)、大年,他們很難與小知、小年得到溝通,親密無間的。你太講道德,會被認(rèn)為是虛偽與無用。你太智慧,會被認(rèn)為是老奸巨猾。你太超脫,會被認(rèn)為是太拔尖兒,拒絕犧牲、拒絕成仁取義。你太清高,會被認(rèn)為是沽名釣譽(yù)。你太執(zhí)著,會被認(rèn)為是摳死理兒、不切實際。你太慷慨大度,會被認(rèn)為是迂闊空疏。
宋國的榮先生是賢士,他的為人處世從來不受外界影響。在他眼里,物是物,我是我,人物有別。內(nèi)我外物之間,界限分明。他將光榮恥辱看得很淡漠,也不認(rèn)為恥辱非屬于別人不可、光榮非屬于自己不可。有他這樣的修養(yǎng),也就很不錯的了。一般人很難有宋榮子這樣豁達(dá)的心胸,誰能完全不受外物的影響?誰能完全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誰能完全感覺不到異化、感覺不到個人與環(huán)境的疏離?人們其實也難以做到視外物如無物。但是雖然宋榮子對外物保持距離,對外界也不肯多費(fèi)心思,他還是沒有達(dá)到一個很高的境界。例如他笑某一些人的淺薄,在下莊周看來,似無必要。
年謂壽命,智謂智慧、靈性。鴳雀笑鵬,小智笑大智,固然沒道理。榮先生笑某一些人,大智笑小智,也是沒什么道理的。
但是,僅憑寓言,畢竟不能一針見血地說出“逍遙游”的精義。于是,我又往下寫道: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圣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圣人用不著惦記自身,神人用不著修練功法、用不著追求事功,而圣人呢,連名聲也毫不在意,連思辨也無需進(jìn)行。
于是,我下面又編了一個堯讓天下于許由的故事,堯當(dāng)了天子,但是,他認(rèn)為許由更有資格當(dāng)天子:
堯讓天下于許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難乎!時雨降矣,而猶浸灌,其于澤也,不亦勞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猶尸之,吾自視缺然。請致天下?!痹S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猶代子,吾將為名乎?名者,實之賓也。吾將為賓乎?鷦鷯巢于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歸休乎君,予無所用天下為!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