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部隊里的老大哥蓋曾經(jīng)告訴我,作為一名班長,職責(zé)就是去愛。你手上多了十三個脆弱的士兵,你把他們稱做“孩子”,拉扯著乳臭未干的他們穿越危險四伏的茂密叢林,你能做的只是祈禱上帝千萬別讓他們發(fā)生什么不幸。你會自然而然地?fù)?dān)心他們,老大哥說,一旦帶上了兵,你就不會想著自己了。當(dāng)你的兵告訴你他叔叔死于心臟病,你看到他眼里深深的哀痛,一股鉆心的痛也會傳遍你的肺腑。事實上,我很想體驗這種至高無上的愛。我發(fā)誓,我真是去嘗試過,但就是體驗不到它。我有時很不尊重他們,有時甚至厭惡他們。有時我很生氣,過上很久,才會有那么一點滿足感。不過多數(shù)時候我什么都感覺不到。有很長一段時間,里瓦是唯一的例外。
比如說,我想愛埃米利奧。他和雙胞胎妹妹離開父母,從阿根廷來到以色列,拋開所有的家人和朋友,只是為了加入以色列軍隊。他值得尊敬嗎?當(dāng)然值得。但你又怎能受得了像壞了的咖啡機(jī)一樣不斷嘔吐的兵呢?于是在長途的行軍中他總是被斥責(zé)。湯姆如何呢?這小子以為行軍是旅游:他搭上了夜航航班,看見蝸牛在天上飛,有人吸毒后變得昏昏沉沉,穆斯林在麥加瘋狂,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地,只是隨波逐流,他漂泊著,他大驚小怪,暈過去了,什么都感覺不到了。斯皮策呢?他太過放松了。伊塔馬太胖了。拜利斯太過虔誠又自以為是。鮑茲只會感情用事。埃達(dá)德太虛榮,認(rèn)為所有的女孩都會對他癡狂。他非常討人厭,是個驕奢的特拉維夫富家公子。我心里很清楚,他只不過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平丘克呢?太幼稚,喜歡抱著一個被他喚作“亞龍”的泰迪熊睡覺,他還覺得這樣做很了不起呢。他還易怒。巴諾伊心腸太軟,錫安是個榆木疙瘩,科卡又太過無趣。我們馬上要去參加一場戰(zhàn)爭,一場聲勢浩大的戰(zhàn)爭,而作為這支隊伍的指揮官,我又該如何去愛這么一班對前途茫然無知、體格弱牢騷多的新兵蛋子呢?訓(xùn)練營的兩個月永無止境般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