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jù)《政聞社社約》所列之發(fā)起人,有蔣智由、徐佛蘇、黃可權、吳淵民、鄧孝可、 王廣齡、陳高第共七人。(1907 年 10 月《政論》1 號,《飲冰室合集·集外文》上冊,512 頁)按照事先的約定,社長一席為虛設,特別邀請馬相伯先生為總務員,常務 員則有徐佛蘇、蔣智由、麥孟華三人。馬相伯與梁啟超的交情很深,梁在上海辦《時務報》期間就曾在馬相伯處學習外文。所以,該社成立后,梁啟超便特派社員湯覺 頓前往上海迎接馬相伯,請他來日本就任。十一月十一日,政聞社在東京召開大會, 歡迎馬相伯,到會者數(shù)百人。《政論》第三號報道了歡迎會的情形,文中稱贊馬相伯:"深通吾國經(jīng)世之術,四十年前畢業(yè)于法國大學,邃于哲理法政諸學,并旁通拉丁、 羅馬、英、德諸國文字,本其心得,以見諸躬行,其碩德懿行,皆足為吾國人表率。 今以七十高年,冒萬里風波之險,專為吾社員全體及中國前途而來,吾輩對之真不勝欣慕。"(《梁啟超年譜長編》,425 頁)梁啟超在給蔣智由、徐佛蘇和其他社員的 一封信里也對馬相伯的到來感到欣慰 :"馬先生已到,此公之持積極主義,(覺頓言 與之等見此公后五體投地)其勇更逾吾輩。今日與暢談一日,已承許以全力擔任社務, 此真吾社前途最大之幸福也。"(同上)
馬相伯的到來,讓政聞社的同人備感振奮,每次登臺演講,聽眾都有數(shù)百人, 聲勢更盛極一時。但也引起了革命黨的妒忌。十二月十五日蔣智由在給梁啟超的信 里甚至擔心馬相伯受到攻擊和傷害,乃至要煞費苦心地安排馬先生的行程,以防彼 輩探知。不久,光緒三十四年(1908 年)正月,政聞社本部遷至上海,馬相伯一行 也隨之回國。當時,他們活動的最大目標即速開國會,同時籌劃在漢口設立《江漢 公報》,并開辦江漢公學。梁啟超在歲末寫給熊希齡的信里談到他的計劃 :"以武漢 為天下之中,疇昔兵家在所必爭,政黨為平和的戰(zhàn)爭,其計劃亦當與用兵無異,故欲以全力首置基礎于武漢,而其下手之法,一曰設一大日報,名曰《江漢公報》,二曰設一法政大學,名曰江漢公學。"(同上,435 頁)有傳聞說,楊度也已經(jīng)意識 到了武漢的重要,正傾注全力在這里經(jīng)營。
此前,楊度已先期回國。光緒三十三年(1907 年),梁煥奎、范旭東等籌劃成 立湖南憲政公會,有意擁護楊度為會長。十月中,恰逢伯父去世,楊度回鄉(xiāng)奔喪, 料理喪事。在此期間,湖南憲政公會宣告成立,楊度出任會長一職,并起草了《湖南全體人民民選議院請愿書》,是為晚清國會請愿運動之濫觴。據(jù)說,這份請愿書 曾請王闿運先生作過修改,湖南不少士紳名流都在上面簽了名。第二年春天,袁世 凱又與張之洞聯(lián)合保薦楊度,說他"精通憲法,才堪大用",于是,舉人出身的楊度, 以戴罪之身,被授予候補四品京堂,即刻進京在憲政編查館行走,并兼任頤和園外 務公所教習,袁世凱還特意安排他為皇族親貴演說立憲精義,宣傳開設民選議院的主張。
楊度此時還是憲政公會(即憲政講習所)北京本部的常務委員長。梁啟超在給 熊希齡的信中曾提到他回國后的情況 :"聞龜山(楊度)在湘于吾黨頗致微詞,弟誠不料其如此,彼瀕行時尚與弟抵足作竟夕談,極陳將來聯(lián)絡之法,今反相擠,使雙方社員間生出一重惡感,弟甚為龜山不取也。"(同上,436 頁)他這時還是清政 府懸賞十萬元通緝的要犯,不便出名,更不能回到國內,直接參加運動,但事實上, 政聞社內外都認可他為社長,大家都愿意接受他的領導,大事小事無不取決于他。 作為一個政治團體,政聞社集合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同志,他們在立憲這個大旗下走 到一起來了。但它又是一個很松散的組織,很大程度上要靠感情來維系組織內部的 關系。而個人的性情不同,時間久了,出現(xiàn)分歧、矛盾、誤會、摩擦也就難免。具體到一些事務,每個人所處地位不同,看法也很難求得一致。政聞社以開創(chuàng)之際, 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僅人才有匱乏之憂,在經(jīng)濟上更是捉襟見肘。一些社員因為沒 有收入來源,日常生活亦發(fā)生困難,社內為經(jīng)濟所困擾,竟不能向社員提供任何幫助。 加上清政府、革命黨,以及憲政公會的壓迫,政聞社幾乎陷于困境,梁啟超亦有內 外交困之感,以致他在光緒三十四年(1908 年)的春天生了一場大病。徐佛蘇二月 十七日寫信勸他生活要規(guī)律,要勞逸結合,不能過度勞累,吃飯的時候不要多說話, 睡覺的時候一定熄燈,更要講究衛(wèi)生,愛惜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