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仁平時脾氣溫和詼諧,自和他成親以來,宜畹還從未見過丈夫發(fā)這么大的火,當(dāng)下也不敢說他了。只能把還沒撕爛的字紙收拾起來,嘴里咕噥著:“這些都是你平時下的功夫,就算覺得不好,收起來不看就是了,或者燒了也干凈,這樣亂撕亂丟就是不敬重文字了,讀書人不能不敬學(xué)問?!?/p>
宜畹這邊正在嘮叨,不想守仁瞪起眼來暴喝一聲:“什么讀書人!整天酸文假醋搞些狗屁八股,欺世盜名,讀書的時候是騙,做了官就是賊!”
想不到丈夫嘴里忽然說出這么一句話來,可把宜畹嚇了一跳!心知王家上下有不少人要看守仁的笑話,這些話要是傳到老父親耳朵里,只怕自己的丈夫要挨一頓好打!趕緊過來拉住守仁,不由分說扯進(jìn)內(nèi)室去了。
好在守仁也只鬧騰了一陣子,很快就泄了氣,在床上躺倒,悶頭睡了。宜畹把殘留的詩文收拾起來,想起丈夫剛才的言行怪異,越想越不放心,把王清叫來問:“今天在詩社跟人吵架了?”
“沒有,只是下午來了個瘋道士,無緣無故罵公子的詩作不好,可咱家公子的詩賦文章在余姚城里是最有名的,詩社里那些人誰不佩服?道士順口亂說,別人都當(dāng)他是個瘋子,只有公子不知為什么上了心,當(dāng)成真事,就不高興了。”
“那道士和公子相識?”
“好像認(rèn)識,公子叫他‘蔡道長’?!?/p>
這件事果然來得蹊蹺。宜畹又想了一會兒,囑咐王清:“以后你在公子身邊要多留心,他要去寺廟道觀這些地方,你一定緊緊跟著,尤其他再和這個瘋道士見面,兩人說得每句話你都要聽仔細(xì),回來告訴我?!?/p>
這一晚守仁連晚飯都沒吃,只是躺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一動不動。宜畹滿心的不安,卻又知道男人的脾氣,眼下守仁正在發(fā)火犯倔,自己去問也問不什么出來,只能陪著他發(fā)了一夜的悶。
第二天一早守仁早早起床,一聲不吭就出門去了。宜畹趕緊叫王清跟著他。結(jié)果守仁一路趕去了玉泉觀。到了菜園子里,一眼看見蔡蓬頭正在小棚子里坐著,守仁也不多說,上前深深一揖。
“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