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開始往后退。或許你會認為，那是她準備讓步的表現(xiàn)。我卻不以為然。我的直覺告訴我，那是她扣下扳機前的最后一個危險預兆。槍不是一個近距離的武器。她后退的動作正表示她準備開槍了。

我的評估結(jié)束了。

當時10歲的我并不知道，我在不自覺地運用最有效的預測工具：“危機預兆?！痹谑虑榘l(fā)生前，我們已經(jīng)可以從各種跡象判斷出結(jié)果了。這和爬梯子很像，踏上第一級是較弱的“危機預兆”，而踏上第六級則是更強的“危機預兆”。

我離開客廳，穿過廚房，經(jīng)過那些灶臺上燒焦了的晚餐。我走到一間臥室，我的小妹妹正在屋里睡覺。在我推門進去以前，我聽到槍響了。我有點兒驚慌，但并不意外。槍聲過后的安靜，倒令我感到意外。

兩歲的妹妹已經(jīng)從床上坐起來了，我吩咐她繼續(xù)待在床上。她太小，當然還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

看完妹妹后，我又向客廳走去。房間太安靜了，我停下來仔細聽，也聽不到任何聲響。突然間，客廳再次響起幾聲槍響。我急忙跑到客廳。

我看到繼父雙膝跪地，手上和腿上都有血。當他抬起頭看我時，我顯得很鎮(zhèn)靜。我想，他大概沒想過今天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但我卻早就想到了。

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那把槍的咆哮。幾個月前，我母親在弄手槍的時候手槍走火，子彈在我耳邊不遠處射進了墻壁。我當時能聽到子彈穿過空氣時的摩擦聲。

那把槍躺在地板上，離我不遠。我俯身把槍撿了起來，槍管還很燙。我本來想撿起槍就直奔后門，但我的預感讓我改變了主意。我認為，母親在開了那么多槍以后，心中的怒氣和怨恨都發(fā)泄出來了。她現(xiàn)在又是一個理性的女人了，她甚至在為丈夫查看傷勢，好像那血和傷口和她無關(guān)似的。我想，她現(xiàn)在恨不得那些子彈能自己回到槍膛里去。

我順手把槍藏到了沙發(fā)墊子下面。我再一次跑過去看我的妹妹。我在妹妹身邊躺下。我聽說，人在經(jīng)歷一場危險后，會睡得特別香甜。我果然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一年后，我們從那棟房子里搬了出來。那棟房子現(xiàn)在還在，我在想，墻壁上的9顆子彈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