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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北伐與內戰(zhàn)(5)

蔣介石與現(xiàn)代中國 作者:(美)陶涵


蔣為“三二○”事件向國民黨中執(zhí)會自請?zhí)幏?,不出意外地,中?zhí)會不但沒懲處他,反而決議把革命大業(yè)交付給他。六月五日,蔣被任命為國民革命軍總司令、北伐總指揮,一個月之后又接任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常務委員會主席。和孫中山一樣,西方媒體自此即稱他“Generalissimo”(委員長)。國民黨中央組織部部長陳果夫和弟弟陳立夫,以及一向提攜蔣的張人杰聯(lián)手清共,拔掉多數(shù)共產(chǎn)黨人所擔任的各級黨務主管工作。陳果夫也開始派出手下秘密小組滲透進工會、農會甚至軍中政工干部。

此時蔣早日發(fā)動北伐的想法更加堅決了,他預計一開始若能連番告捷,政界、學界和企業(yè)界就會團結起來都支持他。他也曉得,雖然蘇共、中共都認為他只是“剛剛躥起的無名小卒”、“自封的拿破侖”,可是他一旦發(fā)動北伐,他們別無選擇,就只能支持他。蔣有第一、第七和第四三個軍的實力,承擔了北伐一路激戰(zhàn)的主要任務。除了第一軍外,其他軍都有軍閥部隊的背景。六月間,反國民黨的湖南軍閥中,最大一個師的師長唐生智率部倒戈,被授予第八軍的番號。

蔣的策略是取湖南,占領往北近五百公里的長江重鎮(zhèn)武漢,與左傾的軍閥“基督將軍”馮玉祥(以水管替官兵施洗,要他們信基督教而聞名)聯(lián)合,再往北京推進。長沙的美國籍傳教士醫(yī)生菲爾?葛林(Phil Greene)在家書中提到,湖南有許多“小王國”割據(jù),各有軍事首腦和成群的游手好閑的士兵。事實上,湖南一省就有二十三個大小軍閥,國民革命軍北進,他們不是聞風而逃,就是加入革命軍行列。蔣的軍官宣稱“所向無敵”。七月十一日,國民革命軍在一大隊青年學生尾隨下進入長沙。次月某一天,湘雅醫(yī)院(YaleinChina Xiang Ya Hospital)的外科醫(yī)生葛林接到軍方總部傳話:“立刻派牙醫(yī)來照料委員長?!毕嫜裴t(yī)院受西式訓練的華人牙醫(yī)早已逃往上海,因此葛林親自出診。等了好幾個小時后,“進來一名男子,身穿平常白衫、灰褲,中式鞋子”。葛林以為他是傳令兵,問起名字,病人只說:“姓蔣?!备鹆纸忉專m不是牙醫(yī),但可以替他拔牙。蔣說:“那就拔吧。”葛林說,蔣不像一般中國人“東問西問”,很干脆。三天后委員長在湘雅醫(yī)院對面設立一所全新、設備齊全、兩百張病床的軍醫(yī)院,所有的美國人都很佩服。這是可喜的兆頭。葛林認為,或許夢想終能成真——中國恢復完全主權,重建自尊,歡迎愿意伸出援手的外國人。

蔣命令國民革命軍立即進攻湖北。接下來的武漢爭奪戰(zhàn),一向不怎么欣賞蔣的李宗仁,贊佩總司令“鎮(zhèn)定地”站在前線,“不畏黑暗中擦身而過的子彈”。十月底,革命軍已擊潰湖北軍閥勢力,攻占武漢。同時,何應欽率領的第一集團軍也綏靖福建,進入浙江。閩、浙兩省軍閥立刻宣布效忠國民黨,蔣也立予收編。后來,蔣一再招降納叛,來者不拒,后續(xù)的政治問題以后再頭痛。這是孫中山的舊策略,它日后使蔣吃盡苦頭,但是在這一刻,他覺得也別無他計。

北伐途中,蔣率本部參謀隨主力部隊行進,經(jīng)常騎馬,偶亦坐轎(因為根本沒有卡車)。不論身在何方,蔣總是晨起靜坐、運動。他每天早晨五點起床,先練拳術,用那種夢幻似的傳統(tǒng)姿態(tài)慢慢地伸展、緊縮并放松他的肌肉,然后練習吐納。面對每天的挑戰(zhàn),他總以曾國藩和王陽明為師,并參考古代兵學家孫子,思索他們會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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