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梅一邊走路一邊想著這些心事，不知不覺快到鐵家墳地時，才想起出來時匆忙忘了抱一捆柴禾來，祭墳時需要點(diǎn)一堆火，往火里點(diǎn)灑祭品。她就近揀些露出雪地的干草和干樹枝，夾在胳肢窩，走向墳地。正這時，似有個人影在前邊的墳地里晃動。她吃了一驚，誰在大雪天跑到她們家墳地里？緊走兩步，真有一個人正手持鐮刀砍著墳地上的干草和樹枝。

“誰？大白天割人家墳頭上的柴草，膽子不小哇！”珊梅突然冷喝一聲。

那人嚇得一哆嗦，砍柴刀掉在地上，急忙回過頭來。

“嗬，原來是杜撇嘴兒大嬸，好哇！”

這位杜大嬸六十來歲，年輕時當(dāng)過“列欽”—薩滿女巫師，走南闖北，后被政府遣送回村，是個出了名的風(fēng)騷女人，曾嫁過兩個丈夫，都被她折騰死后就再也沒嫁了，一個人過日子。平時她說話五迷三道，對什么不服都先撇嘴，人們就給她起了個“杜撇嘴兒”這外號。她聽著也不在乎。

“喲，是珊梅大侄女兒呀，家里又沒柴燒了，大雪天齁兒冷的，不出來弄點(diǎn)燒柴，我可要凍干巴了?！倍牌沧靸盒闹硖潱桓移沧?，只是咧嘴笑。

“沒柴燒，就砍別人家墳地上的柴草呀！咋不去砍自家墳地？”

“我是個孤老太，哪兒來的祖墳地呀大侄女，實(shí)在凍得受不了，對不起了，我這就回去，你就放過我這次吧，大侄女?！倍牌沧煊懞玫匦χ卵ケб芽诚碌哪抢Σ癫?。

“先別走，”珊梅抬腳踏住那捆柴，口氣依舊發(fā)硬地說，“墳地上的草，我們自己鐵家人都不敢動一根，你砍了這么多還想抱走？”

“那你想怎么樣吧？”杜撇也不是省油燈，臉色也變了。

“把柴草留下，去見我公公。他是最恨別人在他家墳地上動土動草，你自個兒去向老爺子說吧，放走了你，我可沒法兒交代。”

“?。恳娔愎?？那個老倔巴頭？”杜撇嘴兒倒吸一口冷氣，全村人里，她唯獨(dú)就憷這個倔老漢，如今偷砍他家墳地上的草，沖了人家風(fēng)水靈氣，犯在他手里，他不得活吞了自己呀。

她的兩眼滴溜溜轉(zhuǎn)動，想著脫身之計。什么東西能打動眼前的這位年輕女人呢？她看著珊梅平平的肚子，頓時計從心來。

“珊梅大侄女，你要是放過我這次，我可能幫你一個大忙?！倍牌沧煲桓挠懞玫男δ?，裝出一副討價還價的樣子來。

“你？你能幫我啥忙呢？”珊梅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