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在我的桌面上敲了敲，我抬起頭，是蘇米娜。

“蘇所長，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問她。

她把另一只手里的幾張紙遞給我，說道：“怎么了，昨晚沒有休息好？”

“哦，不是，今天早上起得較早，剛才在笛所長的辦公室里補睡了一小會兒?！蔽医舆^那幾張紙看了一下，是請假條。

“哦，那這樣說，你來得也比較早了？”她看著我，問道。

“也不算早，剛好是上班的時間。笛所長過來，我就到他的辦公室同他聊了一會兒事情，然后因為太累的緣故，就睡著了?！?/p>

“呵呵，沒事的。以后再有什么事來不了或者遲到的話，盡量提前跟我說一聲，或者補張請假條都可以。放心，在我們這里，請假也不會扣工資的。”她向我露出好看的牙齒。

“好的，我以后注意。現(xiàn)在，我要不要簽一張請假單給你？”我問。

“不用了，以后注意就行了?！彼窒蛭倚α诵?，轉(zhuǎn)身離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你初來乍到，有許多事情還不熟悉。有什么不了解的就問李梅吧，她在這里許多年了，什么事情都比較清楚，她會告訴你的?！?/p>

“好的，謝謝蘇所長?！?/p>

“小人得志，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你不要理她，更不要簽什么狗屁請假單?！痹谔K米娜剛剛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李梅的聲音便在我耳邊響起。

“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反正又不扣工資?！蔽易隽艘粋€憨憨的動作，沖她笑了笑。

“你傻啊，工資是不會扣你的，但你知道因你簽一張請假單，年終獎會比別人少多少嗎？比你一個月的工資還多！”李梅說道。

“哦？有這種事？”

“你愛信不信?！彼隽艘粋€無所謂的動作。

“信，肯定信。多謝你，李梅姐，要不是你告訴了我這些，我還被蒙在鼓里呢?！闭f這句話的時候，我自己也猛然嚇了一跳。我發(fā)現(xiàn)自己油腔滑調(diào)起來，竟然也不比任何人差。

“只是，如果要真的有事來不了呢？那不是還要請假？”我有些疑惑地問道。

“不用。你要是有事情來不了，打個電話給若暄說一聲就行，這樣有病人來找你的時候，她就會告訴病人什么時候你會在了?！?/p>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想我總算弄明白了。怪不得早上來的時候，同周若暄打招呼，她愛理不理的，原來她的作用是如此之大??！看來，我不能用平常的眼光看待這里的人和事了。

“但是，蘇所長要我簽請假單呢？你也看到了，剛才，就那么一會兒的時間，她還想讓我簽一張請假單?！蔽艺f。

“你是新來的，她是想給你來個下馬威。沒必要理她，她也就是好運氣而已。你以為她真的是憑能力坐上的副所長位子??？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以后你自己慢慢就知道了。這里面別看地方不大、人不多，但水深著呢！”

“哦，我明白了。謝謝你，李梅姐?！蔽艺f道。

“謝我？謝我什么？”她猛然一愣。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绻悴桓嬖V我這些，我以后拿著比你們少許多的年終獎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

“呵呵，應(yīng)該的。剛才蘇所長不是說了嗎？有什么不懂的，盡管問我。在這里，我是資格最老的！”李梅說著，揚了揚她的眉毛，一張四十多歲的臉還如二十多歲那樣動人。下午三點至五點，是治療所的例行會議，每周舉行一次。會議由韋煜恒副部長主持。韋煜恒是市衛(wèi)生局的副部長，去年歐業(yè)倫所長任期期滿被調(diào)到市醫(yī)生公會任職秘書長，韋部長便被委派到治療所兼任所長。以前聽丁炯逸同我講過，治療所創(chuàng)建于二十世紀(jì)八十年代，其前身是西江市第一人民醫(yī)院精神病門診，脫離出來之后就隸屬西江市衛(wèi)生局直管。歷經(jīng)三十年的發(fā)展，現(xiàn)今已成為整個東南沿海地區(qū)規(guī)模最大、最具權(quán)威的綜合性心理咨詢、治療機構(gòu)。由此可以推論，治療所在西江市的地位應(yīng)該是獨一無二、獨霸一方的，然而，通過這短短兩天時間的了解，我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

此刻，韋部長的旁邊坐著的是一個我沒有見過的五十歲左右的男人，灰白的頭發(fā)彰顯著歲月的無情，臉上深深的皺紋使他的臉龐即便在嚴(yán)肅的時刻也無法平整，到處是溝溝壑壑，并且是那種能夾死蒼蠅的溝壑。跳過他，依次排過來的是副所長蘇米娜、小巧嬌美的治療所刊物編輯金玉、財務(wù)處主任丁莉、護(hù)士周若暄以及治療所專職司機吳文浩，坐在長桌對面的依次過來是常務(wù)副所長笛卡、首席心理咨詢師李梅、辦公室主任歐陽振國、年輕漂亮的咨詢師王蓮，我坐在最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