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平覺得該給侯昌平去個電話,對他表示一下感謝。電話打過去,接電話的卻不是侯昌平。張仲平趕緊說請問侯法官在不在,對方說聲不在,就掛了。
張仲平本來也是可以跟侯昌平打手機(jī)的,但十有八九沒有開,一試,果然關(guān)機(jī)。侯昌平老不開機(jī)可能是為了省電話費(fèi)。有一次張仲平給他打手機(jī),電腦提示說“對不起用戶因欠費(fèi)已停機(jī)”,張仲平幫他預(yù)存了一千塊錢的話費(fèi)。張仲平對于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侯昌平有點(diǎn)猶豫,他不是不想當(dāng)無名英雄,主要是怕侯昌平知道自己的戶頭上平白無故地多出一千塊錢,又不知道是誰干的,會有心理負(fù)擔(dān),便在第二次見面時跟他提了一下,并當(dāng)著他的面將那張預(yù)存話費(fèi)單撕成了碎片。侯昌平連一句謝謝的話都沒有,反而表情嚴(yán)肅地說:“張總,下不為例喲?!焙畈奖緛硪呀?jīng)叫他仲平或小老弟了的,“張總”一叫,又生分了。張仲平不敢露聲色,也就笑笑:“好,下不為例?!睆堉倨较耄€是晚上打電話到他家里去吧,反正今天才星期三,還早。
張仲平打通了曾真的電話,他們?nèi)チ藮|方神韻大酒店游泳。
曾真興致很高,早在家里就換好了游泳衣。張仲平讓曾真先下水。
幾分鐘以后,當(dāng)他出來時,發(fā)現(xiàn)曾真已經(jīng)在游泳池里鬧開了。跟她鬧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兩個人在淺水區(qū)互相撩水。張仲平夸張地對曾真說:“你也太狠了,連兒童都不放過?!痹嬲f聲你這個老壞蛋,便轉(zhuǎn)過來向他攻擊。張仲平也不客氣。曾真很快就占了下風(fēng),她的尖叫聲和笑聲不斷,整個游泳池一下子熱鬧起來。那小男孩被晾在一邊,呆呆地看著他倆。過了一個兒,到底忍不住,便加入了戰(zhàn)斗:和張仲平一起在另外一個方向向曾真發(fā)起進(jìn)攻。曾真兩面受敵,叫得更厲害了。她用一只手擋著小男孩撩過來的水花,慢慢地朝張仲平靠近。張仲平手早就軟了,曾真一下子撲過來,緊緊地趴在了他背上。
曾真說:“小帥哥,你太不像話了,居然幫別人一起欺負(fù)女生?!毙∧泻⒁稽c(diǎn)也不怯場,指著張仲平對曾真說:“那他也是男生,他也欺負(fù)你?!痹嬲f:“我們是一家人嘛?!毙∧泻⒀b模作樣地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了,你們兩個長得好像的?!痹嬲f:“你有沒有搞錯?我們兩個長得還像呀,我這么漂亮,他那么丑,你什么眼神嘛?”小男孩說:“我說像當(dāng)然有道理。因?yàn)槟銈儍蓚€都長了疙瘩。不過呢,他的長在背上,你的長在臉上?!痹鎻膹堉倨缴砩匣聛?,又撩水花去打小男孩。
張仲平不說話了,他看到了一個人:江小璐。
她身披著白浴巾,腳下的拖鞋也是酒店專用的。江小璐顯然也看到了吊在張仲平脖子上的曾真,她遲疑了一下。不過,她并沒有轉(zhuǎn)身離去,仍然一步一款地朝前走,一直走到游泳池邊緣的小臺階上,隨手將浴巾往躺椅上一扔,慢慢地脫掉拖鞋,又慢慢地坐在了露出水面的臺階上。她將兩只赤腳伸到游泳池里,一下一下地打著水花。
曾真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曾真說:“喂,老張同志,反應(yīng)太過激了吧,是不是老相好呀?”張仲平醒悟過來:“說說說什么啦?”曾真說:“瞧你,舌頭都打卷兒了?!睆堉倨秸f:“沒有吧?”曾真說:“那邊那位,你老人家認(rèn)識?”張仲平被曾真緊緊地盯著,當(dāng)然不能說認(rèn)識,也不好說不認(rèn)識,就說:“那一位呀,好像是見過噢,是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見過的吧,你想起來是在哪里沒有?”曾真說:“我哪里有你這樣的心思,對不知道哪里見過的女人也這樣念念不忘?!睆堉倨秸f:“不會吧,你這就吃醋了?”曾真說:“我犯得著吃醋嗎?做作得要死。你沒有看見她剛才坐下來的那副樣子?哎喲,擺POSS哩。張仲平老男人,人家是做給你看的哩,還不快追?”張仲平壞笑著問:“你真要我追呀?”曾真說:“你心里不是早就癢癢了嗎?你去追你去追呀?!睆堉倨秸f:“好,得令,我追我追我就追?!本驼归_雙臂,假裝真的要往前沖。曾真說:“哪里逃?”就一下子朝他撲過去了。
兩個人在水里攪成一團(tuán)。曾真一邊夸張地大聲尖叫,一邊雙手勾著張仲平的脖子,兩條腿死死地盤著他的腰。這個動作是她常做的。張仲平一開門進(jìn)來,她就會這樣糾纏他。曾真說:“親一個嘛?!睆堉倨秸f:“大膽!這是哪兒呀?公共場所,少兒不宜哩。”曾真說:“什么少兒不宜,你是不想讓那邊那個女的看到吧?”張仲平說:“女的?哪里有女的?”邊說邊故意四下里張望。
臺階上空蕩蕩的。
不知道什么時候,江小璐已經(jīng)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