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6年,作曲家羅西尼第一次乘坐火車旅行。他當時從巴黎前往法蘭克福,剛剛在比利時境內建成的鐵路加速了他的旅程。他對這次經歷憎惡不已,拒絕再次乘坐火車;但盡管如此,鐵路還是給了他靈感。對于新涌現的交通方式,他用一首鋼琴獨奏曲進行了嘲諷,這首曲子名為《歡樂的小火車》。他用幽默音樂的形式回顧了這一次鐵路之旅:它的高潮部分是一次出軌、兩名乘客死亡,他們的旅途經過了天堂,也路過了地獄。嘲諷式的樂章結尾描寫的是富有受害者繼承人的歡呼慶祝。
當然,災難永遠受人關注,19世紀并不缺乏刺激當時人們想象力的自然災害與人為災難。尤其是19世紀三四十年代,農作物連年歉收、大火與瘟疫不時浮現,這使得理想主義和唯物主義學派預言,1848年之前人類將面臨一次災難。但是,鐵路事故是一種全新的災難,它們提供了一種完全不同的藝術靈感。在修建鐵路的工程師以及金融家眼里,鐵路是現代社會最偉大的成就;鐵路容易出現出軌以及其他重大事故的特征則迷惑住了更多帶有懷疑目光的觀察家;因為鐵路事故在許多方面被稱為是資本主義危機的完美標志,這是“左派”和“右派”不滿現狀的人都在等待的一個機會。比如,在喜劇話劇《因科尼托》中,浪漫主義傾向的德國劇作家約瑟夫·馮·艾興多夫用一幕鐵路災難的場景將劇情推到了高潮:
衛(wèi)兵拉響了火警,逃命的農民突然涌現在舞臺上。
一些人:救命!失火啦!
其他人:他們把魔鬼套進了韁繩!
其他人:只有謀殺和煙霧!
聲音(停):唉!火車頭橫沖直撞!
仆人甲:不,那真是太莽撞了,它撞上了城市的護墻。
巨大的撞擊聲,激起塵土云團。當塵土散盡后,一個撞塌的城墻和車廂殘骸映入眼簾……
除了煙與火營造的噱頭,當時的觀眾還對一個惡魔般橫沖直撞的火車頭撞上一個古老德國城鎮(zhèn)城墻的畫面津津樂道。因為,艾興多夫寫這部話劇時,鐵路的政治潛力已經廣為人知。在民族主義經濟學家弗里德里?!だ钏固乜磥恚F路是“民族精神的主旋律”以及“系在日耳曼民族腰部的緊身腰帶”—加上普魯士在1834年成立的關稅同盟,將帶來德國的“內部統(tǒng)一”,這一目標之前一直未能實現。出于這點和其他原因,鐵路讓諸如梅特涅的保守派感到不安:他認為鐵路發(fā)展的必然后果就是“政治與社會形勢的轉變”,這似乎無助于中歐保持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