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一聽就急了:“哎,九哥,咱今兒個就吃面條啊,這可不行?。 ?/p>
常九眼睛一翻:“今兒個咱倆誰掏錢?”
“你掏錢……”耗子不情愿地回道。
“行,那就得了,誰掏錢誰說了算,麻煩下去準(zhǔn)備吧?!备仪榫蛢赏朊姘?,服務(wù)員沒了剛才的精神氣,拿著菜單就下去了。
“摳門!”耗子不情愿地喊了一句。
常九沒在意,他的目光閃爍不定,良久才說道:“耗子,父親走了一個多月了,我這心到現(xiàn)在還沒定下來。這個月沒去上班,薪水也沒了,等過去這段時間,消停下來了,哥哥拿了薪水后請你吃大餐。”
耗子會意,訕訕一笑:“九哥,我這嘴巴道出的話兒您還當(dāng)真啊,咱們從小什么苦沒吃過,一碗面條,擱在以前那要過年才能吃到,沒事,我就隨口這么一說,吃什么都一樣?!闭f話的工夫,面條已經(jīng)端上來了,耗子用筷子挑起一筷頭,張嘴就是一大口,而后又含混不清地說:“再說了,明兒個不是要去參加莫莫小姐的生日宴會嘛,到時候我吃個肚兒溜圓,咱肯定不白去,嘿嘿……”
常九又是歉然一笑,倆人誰也不說話,眨眼工夫面條下肚,他們打著飽嗝出了飯館。走出很遠了,耗子的眼睛還透過玻璃朝飯館內(nèi)張望,里邊那個俏麗的身影,此時正好也向外看,四目相對,耗子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那名叫冉箬箬的女服務(wù)員又是抿嘴一笑。
耗子受寵若驚,沖著玻璃咧開了嘴笑,眉眼擠在一起,嘴角都扯到腮幫子上了,他甚至有些虛幻的感覺,良久才回過神來。
時間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悄悄溜走,眨眼間,又過去了一天一夜。
常九這幾天徹夜難眠,人躺在床上,那心里就跟貓撓似的,半天安靜不下來。一會兒想起死去的父親,一會兒又想起王師傅,一會兒那心思又繞到了莫莫的臉蛋上,想起她那雙迷人的大眼睛,常九更睡不著了。
就這樣折騰了一個晚上,直到天邊泛魚肚白的時候,他才迷迷糊糊睡去。這一覺時間夠久,許是最近折騰得太累了,太陽從東面轉(zhuǎn)到了頭頂,眼瞅著又西斜下去的時候,常九才悠悠醒來。
巧得很,他眼睛剛睜開,就聽到院外清脆的腳步聲,聽聲兒就知道是誰來了,常九瞇縫著眼睛躺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突然感覺面前來了一陣風(fēng),蓋在身上的被子一下被掀到一旁。
常九猛地睜開眼,氣得怒道:“你個孫子,我還沒穿褲子哪!”常九喜歡光屁股睡覺,此時被子全被掀到一旁,光禿禿的身體一覽無余,他又慌忙拉過被子重新蓋上。
一張小臉,眼睛不大,此時笑得全都擠到了一起,活脫脫像沒長開的小冬瓜,他看到常九惱怒的樣子,頓時嬉笑道:“我說九哥,咱們哥兒倆都是光屁股長大的,你身上哪兒有顆痣,哪兒有塊疤,估計我比你老婆都明白?!?/p>
常九白了耗子一眼:“我老婆也許還沒從娘胎里出來呢,當(dāng)然不如你這老動物明白?!?/p>
耗子涎著張臉,喉嚨里不自覺地咽下口唾沫,湊到常九耳朵旁說道:“我說哥哥,你咋那么傻呢,現(xiàn)成的老婆擺在那兒你不要,你這腦子是不是被黑頭給踢了。”
“滾一邊兒去,滿嘴沒個正經(jīng)話,你以為我不想?。磕愀绺缬植皇前装V,不過我可不想為娶個老婆再缺胳膊少腿的?!?/p>
耗子先是一怔,而后眼珠兒一轉(zhuǎn):“哥哥,虧你還是個大學(xué)生咧,你就不會用點小手段啊,先把莫小姐……那個,然后他什么哥哥不同意也得同意了?!?/p>
“哪個?。俊背>牌乘谎?。
耗子先站起身退出半米開外,這才在自己肚子上比畫起來:“這個,這,大起來就好辦了?!?/p>
“你個孫子,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說著話兒,常九的一只枕頭隨手扔過去,被耗子輕飄飄拿在手中,嘆道:“唉,不識好人心,算我沒說……”耗子在旁邊嘴巴一撇,嘟囔著。
“對了,大清早的你過來干嗎?”常九突然反應(yīng)過來,開口問道。
耗子終于將那小眼睛瞪得老大,他嘴巴半天沒合攏:“哥哥,你沒發(fā)燒吧,現(xiàn)在可已經(jīng)是下午了,再過一會兒太陽都要下山了?!?/p>
常九透過窗外看看天色,而后又捶捶自己的腦袋:“怎么睡了這么久,竟然都下午了。”
“九哥,你麻利起來吧,我們要去參加莫莫小姐的生日宴會了,再晚就要遲到了?!?/p>
被耗子這么一提醒,常九才記起生日宴會這事情。抬頭看耗子,這家伙穿了一件淺色上衣,下身不知在哪兒倒騰來一條暗藍色的褲子,稍微有些短,露出了一小截腳踝,看著讓人忍俊不禁。再看頭上,發(fā)絲抿得整整齊齊,一根不亂,細細一聞,還有股子清香味。
不過這氣味常九最不能消受了,他慌忙把頭扭到一旁,找衣服起床。
常九麻利起了床、刷牙、洗臉,拉了耗子就走,耗子半天沒回過神來,他站在院中驚道:“九哥,那好歹是市長千金小姐的生日宴會,去的可都是名流,就你這身行頭和要飯的差不多,你就這樣去參加生日宴會??!”
經(jīng)耗子這么一提醒,常九低頭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衣服好幾天沒洗了,都有一股子汗餿味,上次去王師傅的家,翻山越嶺,褲腿也掛壞了好幾處,到現(xiàn)在還沒來得及縫補,腳上還是一雙拖鞋,雖說是舒服,但去參加宴會,的確有些隨意了。
常九一愣,隨即又返回到屋中,也就幾分鐘的工夫轉(zhuǎn)身出來,耗子眼前頓時一亮,小眼睛直放光:“嗨,我說哥哥,這古語說得好,人靠衣裝馬靠鞍,嘖嘖,你這身行頭一穿,真是玉樹臨風(fēng),貌比潘安,怪不得莫莫小姐對你情有獨鐘??!”
常九被耗子夸得不好意思,撓撓頭,自己又美滋滋看了幾眼,上衣是一件白色襯衫,領(lǐng)口開了兩??圩?,倒是更顯出一份隨意和灑脫,頭發(fā)也梳理了一番,整個人看上去煥然一新。常九的皮膚不算白也不算黑,鼻子有些挺,嘴巴抿在一起,眼睛里雖然透著一絲散漫,但卻能將人的目光吸引過去,很有聚焦能力。
耗子說完這話,再瞅瞅自己刻意打扮過的行頭,嘴里貧道:“和九哥站在一起我就是一綠葉,不過大樹沒了葉子活不了,所以您的風(fēng)采也是靠我襯出來的,嘿嘿……”
“走吧你,眼瞅要遲到了?!背>糯蟛匠隽嗽鹤?,耗子咧嘴一笑,隨即跟了上去。
由于有些距離,出了大門拐彎,耗子和常九叫了輛黃包車,倆人上車后,腳夫一路小跑, 約莫二十分鐘后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