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船家送了酒菜上來,幾品菜色不見出奇,酒卻是上等的佳釀。美酒色潤而味清,傾之如一泓美玉,嗅之如郁郁蘭芝。
子嬈坐在對面,閑閑看那人斟酒,酒香醇濃,沁人心腑,她不禁微微吸一口氣,眼中卻忽而閃過絲詫異。那人方執(zhí)酒欲飲,子嬈突然出聲打斷他,“公子!”
那人抬頭看來,子嬈羽睫一揚,柔聲笑說:“好香的酒,可否冒昧討你一盞?”
那人愣了愣,隨即露出個魅力十足的笑容,讓過酒盞,將手一抬,“獨飲豈如對酌,姑娘請?!?/p>
子嬈接了酒盞,卻不飲,仍看著他,“我想要你這一壺,不知公子肯不肯?”
那人豪爽笑道:“想不到姑娘這么好的酒量?!睂⒛请p環(huán)耳壺送到子嬈面前,揚聲道,“再取一壺酒來!”
船家高聲應下,立刻送酒過來,臨去前盯了子嬈一眼,目露詫異。子嬈視而不見,只看著那人,“這酒用料不凡,難得一見,公子可否將這一壺也送了我?”
那人雖有些奇怪,卻十分大方,笑道:“姑娘若嫌不夠,便再讓他們取酒來,無論多少皆算在我賬下,今日我便交姑娘一個朋友,如何?”
“好啊?!弊計瓢子癜愕氖种篙p叩壺身,對他嫵媚一笑,“不過兩壺足夠了?!闭f著鳳眸一漾,轉向旁邊那兩個文士。那兩人也正側目看著這邊,留神聽他們說話,猝然與子嬈打了個照面,皆是一震。
勾魂奪魄一雙美目,泠泠然天湖秋水,分明是瀲滟不染鉛華的清澈,卻流盼一笑,如仙如魅,妖嬈如淬艷毒。
子嬈開口,媚語清柔,“方才聽兩位高談闊論,著實見地不凡,我借這位公子的酒,敬兩位一杯!”說罷素手一拂,真氣透壺而入,兩道清流破出玉壺,化作一雙水箭激射而去,不偏不倚,正中兩人面前酒盞,余勢不歇,反濺而起,直撲兩人面門。
那兩人大驚失色,忽地折身,雙雙急避,身手靈活,反應極快,武功竟是不凡。饒是他們避得及時,仍有數(shù)點殘酒濺上衣衫,哧哧幾聲輕響,竟將衣服穿出幾個小洞,更有三兩滴濺到鄰座之人身上,那人頓時慘叫著倒地,皮肉腐蝕,傳來駭人的血腥之氣。
來自南楚的劇毒“天溟水”,無色無味,化骨噬血,一滴足以殺人于無形,亦如千金之貴重,若非出身巫族自幼見慣各種異毒,便是子嬈也未必分辨得出。這黑衣人不知是何來歷,竟令這些人動用如此手段,子嬈目光向側一掃,便在此時,艙外傳來一聲斷喝,“動手!”正是那船家的聲音。
那批白衣劍客聞聲飛起,如鷹博兔,撲向黑衣人。品菜的幾個富商行囊一抖,竟都是隨身兵刃,兩側包抄。吃肉的四個大漢赤手空拳,罡風振衣,自后攻襲,一時間將那黑衣人團團圍??!
綠袍、赭衣兩人顯然武功最高,亮出兵刃,一對金鉤,一道銀錐,聯(lián)手攻向子嬈。
殺氣近身,那黑衣人面露不屑,一聲長笑,目中神光暴漲,背上長劍來到手中。
四面對手被這笑聲震得一滯,他已身形疾晃,閃電般自對方兵刃最密之處破入敵陣,橫劍旋身,劍氣透鞘,如一重勁浪掃中周圍兵器,幾個對手把持不住,利劍長刀竟被他生生砸飛。
那人一擊懾敵,嗖地后退,后背逼近一名大漢時,反手一晃,長劍挾一道熾烈真氣自肋下連鞘穿出,撞中對手胸口!
那大漢狂吼一聲,吐血跌退,倒地不起。
幾柄利刃已至眼前,黑衣人嘴角現(xiàn)出一絲冷酷至極的微笑,甫退便進,快如疾風,閃身逼近一名敵人,抬膝狠狠撞上對方小腹。那人彎腰慘叫,立時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