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那個還是有味的小老婆,蔡蓉峰頹喪的心情好了一些。天無絕人之路,還是回去和小老婆商量商量罷。他走到樓房家門口,喊小老婆開門,未聽見回應。一推門,那門兀地開了,沒閂。門一推開,他不禁愣了。
屋里凌亂不堪。
他情知發(fā)生了什么,但又不愿相信。他忙往里屋走,走進里屋一看,放有錢物的柜門大開。
他懷著尚存的一線希望,趕緊把手伸進柜里摸索。
沒了,什么也沒有了。小老婆拿了錢和值錢的東西,跑了。
這一下,他如同獅子發(fā)了威,不過這發(fā)威是從里屋到外屋,將屋子里的桌凳一頓亂踢亂打。
他踢打著桌凳,如同是在踢打著忘恩負義的小老婆。
他媽的,老子為了你,把自己的老婆氣跑了,把兒子氣跑了……
他媽的,老子供你吃,供你穿,還供你抽大煙,錢任你花,東西任你要,你在老子為難的時候,卻跑了……
婊子,婊子!
一罵婊子,他又不禁為自己此前“小老婆還是有味”的想法羞愧?!坝形?,有味,他媽的老子瞎了眼!”他的罵聲剛一低下去,旋又憋足了中氣,“他媽的,婊子小妾,你以為老子丟了這個制造局的飯碗,你以為偷走了老子的錢,老子就真的沒有出路了嗎,老子在老家有老婆,有兒女,還有田地,老子回老家去!”
他猛地站起,把頭上那根長辮子一甩,繞著脖子打了兩個圈。
他甩辮子打圈時,不由地又想起了小時候逃學看的大戲、花鼓戲,那些戲里面不就常有公子落難的故事嗎?他覺得自己這也是落了難。但落難的公子最后總是有小姐相救,公子和小姐最后成為兩公婆,生兒育女,同享榮華富貴。自己還不用小姐相救,自己有個好老婆在老家……
只是,最惱火的是,這落難回到老家后,怎么取得老婆的諒解、重歸于好呢?
他把能想的法子都想了,這些法子歸納起來其實就是兩點,誠心負荊請罪;決心痛改前非。這兩點對于他來說,痛改前非還容易些,因為他有股拗勁,只要下了決心改,那就真能改,什么打牌,老子不去打牌會死人???什么大煙,老子抽水煙不是一樣過???至于那小妾,她自己跑了,倒省了老子好多事!當然,回去不能說是她跑了,得說自己已與她一刀兩斷。那負荊請罪于他來說的確還有點難,面子、面子……他這位蓉峰大爺講究的就是個面子!不過到了這個分上,再要面子就真沒辦法了。那面子是再也顧不得了。管他的呢,老子是大男人,大男人向自己老婆負荊請罪又有什么關系,大戲臺上的楊宗保還被穆桂英活捉過呢,三軍元帥楊六郎還求自己的兒媳幫他破天門陣呢!
蔡蓉峰想了很多很多,唯獨沒想到的是,他的老婆,在娘家的這段日子,又已經變得非從前可比了。
三將門之女碰上了剪徑的;跛腳的“樵夫”突然快步如飛
一個女人行走在山沖小路間。
暮色蒼茫,小路崎嶇,林深樹密。女人的前方,除了山林還是山林,看不到村戶升騰的裊裊炊煙,也聞不到狗的吠聲、雞的鳴啼。不時有一陣山風呼嘯而來,掠過山岡,襲入?yún)擦?,令樹木發(fā)出陣陣尖利的哀鳴;那哀鳴聲相互撞擊、回蕩,使得寂寥的山沖不但愈發(fā)顯得寂寥,而且充斥著幾分恐怖。在這樣的時候,一個女人單身行走在這種地方,便不能不讓人有幾分擔心。因為這個時候,這種地方,似是剪徑的出沒之最佳選擇。更何況,這個女人雖已年過三十,那長相,那身段,卻依然可以斷定是出自大戶人家,而絕非純然的躬耕漿洗之婦。
快步行走著的女人忽然止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