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七日,有樂座要上演易卜生的《約翰·蓋博呂爾·博克曼》(John Gabriel Borkmann)。
就時代思潮上來看,這實為一重大事件,純一如此深信著,因此他像是等不及自由劇場發(fā)表這出戲般地迅速加入有樂座劇場,成為會員之一。在這之前,純一還在故鄉(xiāng)時,莎士比亞曾經流行一時。不過莎翁或歌德的相關劇目就算演得再好,再一絲不茍,也難以給予現(xiàn)代青年切身同感。不只沒有切身感,就事論事而言,這種古典的文言作品……姑且以詩韻之詞形容,這種千秋不變、萬世不墜的大作,絕非多數(shù)青年有余裕去慢慢咀嚼、品嘗的。
說得極端些,若是又有類似莎士比亞般的大作出現(xiàn),恐將不再是?drama?—“戲”,而是?theatre?—“劇”!或許還會被認為佶屈聱牙、拉雜不堪。歌德也一樣,《浮士德》若是當成新作上市,青年們又會作何批評?第二部自不待言,連第一部也不無被說成是象征不足、效顰有余的可能!論及原因,此乃由于舌頭已然習慣了近代寫實的強烈刺激,再難體會百年前深沉靜謐的樂趣所在吧!如此一來,古典莎劇會如何搬上舞臺呢?一窺當時報章雜志,威尼斯的街道成為駿河臺的日式商街,奧賽羅身著“中日甲午戰(zhàn)爭”時代的將官仕服,佩戴三等勛章登場,光是想象這種舞臺與服裝,當世青年不由得感到深受屈辱。
二十七日當晚,純一搭電車到數(shù)寄屋橋,一進入有樂座就被帶往一樓坐席的第四排座位。全場座無虛席,純一入座時正好是演出者剛解說完,第一幕要開始上演的時候。
初入東京就涉足洋味十足的夜間劇場,一覽被眾人議論紛紛的珍奇之物,對于已從種種書本與圖畫中了解劇場一事的純一而言,并不會特別感到錯愕。
純一座位附近都是女觀眾。左邊兩個并肩而坐的是不知還在哪兒上學、梳著廂發(fā)頭的女孩,其中一個穿著淺藍色的外衣,另一個則是深紫色的。右邊則是一位穿著外套、上頭圍了一條厚毛裘皮圍巾的婦人,她左邊的位子則是空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