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站山普森先生雖然成功地讓群眾安靜下來,阿呂的恐懼依然無法消除。他以為是另一個詭計。在謾罵的群眾夾道之下走過街道時,阿呂真的是既害怕武裝的護衛(wèi),也怕那些叫喊的人,還有些人大膽地丟石頭或是泥巴。他也相信工廠那高高的木板墻—新到他都還可以聞到原木的味道—不是為了保護他以及其他中國人,而是建來防止他們逃走的。
那天在車站,我根本沒想到會跟其中一個支那佬那么熟,或是他會永遠改變了我的生命。同樣的,我十歲父親失去工廠時,我也不知道他的破產(chǎn)會讓我滿足衷心的愿望,甚至帶來了我的救贖。
我最早的記憶是躲在餐桌下面,母親正在教大我兩歲的菲比字母。母親答應(yīng)我的請求讓我一起上課的那一天我好快樂。但是每天早上半個小時的課程并不能滿足我,只是讓我求知欲更加強烈。
我請母親讓我到我們?nèi)ナ袌雎飞辖?jīng)過的那家學校注冊上學,她說,“你父親薪水的每一分錢都有一定的用處。而且,你要學習在家里幫忙。”
在母親的教導之下,菲比做的果醬有如琥珀一般燦爛,她做的刺繡小品美得無與倫比。比我小四歲的辛西亞烘烤的小面包蓬松又層次分明。我則連一杯牛奶都不會熱,也無法做出一條傳統(tǒng)圖型的拼花棉被。
母親一面刷洗另一個被我烤焦的平底鍋,或是把我的針線成品丟到她的碎布籃,一面緊閉雙唇,就像是她的手提袋收口那么緊?!胺夷?,你不愛耶穌。否則,你就會更努力一點?!?/p>
我羞愧地漲紅了臉,我會低下頭請求母親原諒。她示范的時候我會更仔細地聆聽和觀看,但是我編織的襪子依然在應(yīng)該寬的地方太窄,我做的面包也發(fā)不起來。直到父親把客廳改成有一名工人的小型緞子工廠,我才真正能夠幫忙,因為我計算起原料的成本和積欠的工資與可能的利潤之間的比較比父親都來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