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就不了嗎?”
“啊,你三八,”阿蜜拍了一下兒子的腿,“你這張嘴,你看看……”
武雄笑著望著阿母,阿蜜想了一會又去看海。
“阿母,入伍后,你勸勸爸不要再做,要不然叫哥哥、姐姐他們一起勸。”武雄說。
“干了三四十年炭坑,好不容易再挨一兩年就可申請退休,好領(lǐng)保險,他豈甘放了那一筆錢?”
“阿爸在乎那筆錢?”
“不在乎才怪,”阿蜜正經(jīng)地說,“他是自認這一生什么都沒得到,只有這筆錢是他能留給你們的,錢不重要,重要是那些錢對他來說代表著……”
驕傲?是不是?武雄想。就像后來自己豁然了解的,阿爸之所以常把充軍南洋的故事一再一再地重復(fù),那原因必是只有提提這段歷史才能讓他覺得他亦榮耀地活過了這一遭吧?因為他是爸爸--他必須以高出自己本來面貌的形象來督勉兒女,因為,他祈望兒女起碼能夠和那形象看齊,而只要這樣,兒女便已勝過自己,不必如自己一般,庸庸碌碌過完一生,而且還得隱藏那么多的自責(zé)。
“拿錢給我們,我們也不會要?!蔽湫壅f,“要錢自己賺?!?
“他不會給你錢。”阿蜜笑了笑說,“你這傻子?!?
“那干什么?”
“他想幫你娶個媳婦,生個孫子退休時好抱?!卑⒚壅f。
空中小姐又拿起麥克風(fēng)準備講話,窗外這時竟有了淡淡的陽光,海面不知何時亮了起來。
“啊,這里沒雨!”阿蜜說。
“瑞芳就愛下雨,”武雄也瞧了一下外頭,“澎湖就到了。”
“那么快?嗯?六百多塊就這么飛完了?”阿蜜懷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