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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少功:恢復感覺力就是政治02

見解 作者:燕舞


  

一個好作家應超越階層身份局限

燕 舞:從總體上看,您的《山南水北》和李銳的新作《太平風物》以及林白去年的《婦女閑聊錄》、何立偉的《大號叫人民》等都容易讓我聯(lián)想起所謂的“底層寫作”。底層關懷能必然保證文學品質的提升么?

韓少功:一個好作家應該超越階層身份局限。比如一個窮人作家,最好能體會上層人的苦惱,不能囿于階級仇恨;一個小資或大富的作家,最好能關注下層人的艱辛,不能止于階級傲慢。這就是所謂大心。在當前社會等級制趨勢嚴重的情況下,有些人因事立言,反對拜金附勢之風,提倡關注底層,應該是一種有益的提醒。

當然,底層并不是什么靈丹妙藥,正如蔑視底層更不是什么靈丹妙藥。從俄國文學的“人民性”到中國的“工農兵文藝”,好些底層文學也曾落入造神的陷阱。正如馬克思所說,統(tǒng)治階級的思想就是統(tǒng)治的思想。很成問題的上層總是與很成問題的底層形成同構和共生的關系。因此,作家們關注底層,一要熱情,二要冷峻,第三還要有寫作的修養(yǎng),不能把政治標簽當飯吃。

燕 舞:您在《耳醒之地》中一句簡單的文學化描述卻讓我異常震撼:“外來人看到路邊有一堆牛糞,或者是一個田邊的稻草人,會有一種發(fā)現(xiàn)珍稀品時的驚喜:這里有人!”這句話讓我們體會到農村“空心化”之嚴重。在八景鄉(xiāng)您發(fā)現(xiàn)農村比較值得關注的還有哪些問題?您認為什么樣的對策是解決三農問題急需的?

韓少功:歐、美、日的農村和農業(yè)都要靠大量補貼才能維持,所以我們農村建設的近期目標,只能是緩解危機和遏止凋敝。至于把農業(yè)變成另一個朝陽產業(yè),這樣的目標還言之過早,也言之無據。但有些事情是可以馬上做的,比如削減行政機構的供養(yǎng)負擔、構建教育和醫(yī)療的公共福利,提供基礎設施和技術支持,修復鄉(xiāng)村文化和生態(tài),等等。這至少可以相對減少貧困,也為大多數(shù)不可能被城市最終容納的農民工,提供一個回流養(yǎng)老的安康之地。做到這一切,現(xiàn)在已有資金和技術的一定條件,事情主要取決于政府和全社會的政治決心。

田園是人們自我安慰的精神符號

燕 舞:《懷舊的成本》中,您有一個概括:“窮人愛上了富人的紅磚之時,富人倒愛上了窮人的青磚;窮人吃上富人的魚肉之時,富人倒是點上了野菜;窮人穿上了富人的皮鞋之時,富人倒是興沖沖盯上了布鞋……”“城里人”或者說“富人”這種對鄉(xiāng)村的親近和好感似乎都是葉公好龍式的,他們只能在偶爾為之的“農家樂”郊游中領略一絲親近大自然的快感,但他們是不能而且也不愿長時期忍受鄉(xiāng)村生活的單調和清苦的。

近幾年也不斷涌現(xiàn)類似“農民幸福感高于城里人”的調查結果。您又怎么看?

韓少功:連我階段性的下下鄉(xiāng)也不易被理解,其實惠和樂趣總是被人百般疑問,你怎么能太相信有些人在裝修和裝飾里體現(xiàn)出來的田園向往?當然,即便是不能太當真的向往,也不是虛假的,是真實的一部分。這正表現(xiàn)了他們內心的矛盾,即一方面投入紅塵世俗,一方面又向往脫俗世外。在這里,田園是他們自我安慰的一個精神符號。但有沒有這個符號,還是很不一樣。這正如罪犯有內心不安,與沒有內心不安,是不一樣的。

至于你說的幸福感調查,我沒聽說過。我只是有點懷疑“幸福感”是否可以被調查:以哪些數(shù)據作為依據?我從來反對神化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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