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我遠(yuǎn)遠(yuǎn)地聽到李隊長的聲音，有些慌。李隊一推門就進(jìn)來了。

這胖子又喝得醉醺醺的。我不喜歡他，以前訓(xùn)練的時候，他老用皮帶抽我?，F(xiàn)在這家伙拎著一瓶啤酒，闖進(jìn)來，膝蓋頭碰在凳子上，“哎喲”了一聲。

他把酒瓶放在桌子上，抬頭看一眼，說：“小子，拾掇得不錯，換了新崗位了。我以前總來這兒找小三喝酒，現(xiàn)在故地重游。變樣了，認(rèn)不出了。”他從腰里拿出一個紙杯，倒了半杯酒。又打開個紙包，里頭是花生和開心果，不知道從哪個客桌子上搜羅來的。他把紙杯塞到我手里，說：“喝?！蔽覔趿艘幌拢劬σ坏?，說：“媽的，老子叫你喝。這苦日子要沒有酒，可就更苦了?！?/p>

我就喝了。我不喜歡喝啤酒。酒不酒水不水，一股子怪味。

他瞇了眼睛看了看我，說：“你小子，有點(diǎn)正義感，我欣賞。可我要提點(diǎn)你一句，別跟錯了人?！?/p>

我說：“李隊，你醉了?！?/p>

他“哼”了一聲，說：“我醉？我心里明鏡著呢。那個路志遠(yuǎn)，你知道他是個什么人，別以為他替你說了幾句好話，以后就對他死心塌地。我這兒，誰的黑底都有。他什么人，當(dāng)年也就是個‘鴨頭’。哦，我不說你哪懂呢？什么叫‘鴨’？就是專跟女人睡覺撈錢的貨色。也就靠那襠里的二兩本錢。如今好，變成公司的股東了，老板都得看他三分面子，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嘛！”

李隊赤紅了臉，眼神突然定了，然后趴到桌上吐起來。這下噴得到處都是。我一陣反胃，把頭扭到一邊去。突然，我僵住了，一把將他推開，舉著濺滿了臟東西的報紙沖出去。我把報紙放在水龍頭底下小心翼翼地沖?？匆娔莻€微笑的女人漸漸干凈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我把報紙貼在窗玻璃上，又把電扇調(diào)過頭，對著報紙使勁地吹。風(fēng)過來了，報紙也就動了起來。女人的身體好像在輕輕地擺動，很好看。只是電話號碼的地方已經(jīng)破了一個洞，不過不打緊，我已經(jīng)記下來了。

我躺在床上，心里有一種很奇怪的舒坦。月光透過了報紙，毛茸茸地照進(jìn)來。我笑了一下，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