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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嬰兒時的場面那時又重演了，而且其力量之大到了可以傷害我的地步。然而我那時不是已具有充分的意識了嗎？是的，我那時已具有充分的意識。然而我的意識當(dāng)時還不知道災(zāi)難緣何而來。意識沒有修正行動，因為它不理解這些行動。我那時聽?wèi){我的恐懼感驅(qū)使我，而且全然不知道這種恐懼感的存在。我的意識當(dāng)時沒有看到這種恐懼感。它只看到這種恐懼感的畸形的癥狀。這種癥狀看上去像是病癥，我所患的那些疾病的病癥。

當(dāng)時這種病態(tài)的回答動作是激烈的，因為四個刺激物幾乎同時呈現(xiàn)在我面前。

然而這種回答動作中也具有合理性。我想由圖阿普謝去莫斯科，然而我嚴重的病情，尤其是心臟病的發(fā)作阻止了我走這條路。①我改道回家了。

① 后來當(dāng)我把這團亂麻理順之后，我準確地弄清了我的心臟神經(jīng)官能癥的病源。這種神經(jīng)官能癥由來已久。它之所以存在下去，全靠了醫(yī)生們的恩典，他們竟用藥水和水療法來治療我俯首帖耳地忍受著的這一慢性病。我甚至已習(xí)慣于這種病了。

在這團亂麻終于理順之后，在恐懼感逐漸離我而去之后，我仔細地觀察了我心臟病發(fā)作的過程。我沒去就醫(yī)，沒去服藥，任其發(fā)作到過去曾令我害怕的地步。不過我現(xiàn)在已能控制發(fā)病和全過程了，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心臟方面我已習(xí)慣的那些癥狀是由腸痙攣引起的。腸胃痙攣得并不非常厲害，然而卻壓迫著橫膈膜，心臟方面出現(xiàn)的癥狀正是這種壓迫的結(jié)果。可見，心臟病發(fā)作的背后是恐懼感。心臟病的病癥不過是恐懼感的最簡單的癥狀。我在同這種恐懼感決裂后，便輕而易舉地逐走了嚴重的慢性心臟神經(jīng)官能癥，仿佛壓根兒沒患過這種病?！?/p>

我溜之大吉，這是最普通、最庸俗的自衛(wèi)性反射。

這是逃跑，是佯裝。

不過，我要再說一遍，并非每一次都逃跑的，并非每一次都佯裝生病的。我只是在某種程度上與“病源體”接觸時，才采取逃跑和佯裝的辦法。

我記起了一樁奇怪的事。即使今天，事情已過去了十五年，我一想起這事，臉就漲得通紅。

我挽著一位女士的手臂走著。那是在彼得羅戈弗。我倆走到了海濱。我突然覺得渾身不適。我似乎覺得我的心要停止跳動了。我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

我心臟病突然發(fā)作使我的女伴嚇壞了。她想幫助我?？晌艺埶滔挛易唛_，說是我獨自一人時病情通常會輕些。她不無委屈地走掉了。兩天后她惡狠狠地責(zé)備我是在演戲，故意裝作發(fā)心臟病，借此同她分手，把她拋掉。

我聽了氣憤至極，她的卑鄙使我驚駭。我同她大吵了一場。

直到今天我才意識到她是對的。

無疑我那時是在“演戲”，裝作發(fā)病。但我當(dāng)時壓根兒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我想起了娜佳·B，我在回憶錄中多次談到了她。

這么說，我也逃離了她？這是不可能的。我愛她。我這是胡謅。

不，不是胡謅。我的確逃離了她。

10

不，我已沒有能力再描繪我的生活了。倒不僅僅是因為回首往事令我惆悵，憂郁。我感到苦惱，感到有失自尊，要我承認控制我的竟是這些荒唐的事。

我請讀者閱讀我這些內(nèi)容貧乏的回憶，閱讀我生活中這些短小的故事?，F(xiàn)在這些故事被另一種光芒照亮了。如今這些故事中幾乎可以看清一切了。

從這些故事中可以看到四個條件刺激物，這些條件刺激物以巨大的、勢不可當(dāng)?shù)牧α孔饔糜谖摇?/p>

從這些故事中可以看到我的無意識的恐懼，可以看到我怎么自衛(wèi)、佯裝、逃跑。還可看到使我生活黯然失色的那種苦惱。

還可看到我對待女性的態(tài)度。她們并未加害于我，我不該這么對待她們。

我所過的是一種多么痛苦和悲哀的生活呀！

我要重新打開的是一個封閉得多么嚴密的心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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