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上吊嗎

大學(xué)生米什卡上吊死了。他留下了一封絕命書：“不要歸罪于任何人。我的死因是——失戀?！?/p>

我同米什卡略有交往。這人笨手笨腳，頭發(fā)蓬亂，胡子拉碴。頭腦也不怎么聰明。

可同學(xué)們對他都很好。他是個隨和的、樂于交友的人。

為了悼念他死于非命，大伙兒決定去喝一通酒，給他安靈。

我們在小馬路的一家啤酒館里聚會。

首先我們唱了《似水年華》這支歌。然后我們開始緬懷我們這位同學(xué)的往事?？烧l也想不起他生前有什么不同凡響的地方。

這時有人追述米什卡在學(xué)生食堂內(nèi)狼吞虎咽地一連吃掉好幾份早餐的事兒。聽得大伙兒都笑了。于是紛紛回憶米什卡生前各種各樣雞零狗碎的趣事。大伙兒笑得前俯后仰。

有個大學(xué)生一邊笑得喘不過氣來，一邊講道：

“有一回我們準(zhǔn)備去參加舞會，我去叫米什卡。他手稀臟，又不想洗，急中生智，把十根手指伸進(jìn)香粉盒去蘸層粉。本來他指甲縫里全是漆黑的污垢，這下污垢變成白顏色的了?！?/p>

哄堂大笑。

有個人說道：

“他怎么會失戀的，這下清楚了?！?/p>

笑了一陣后，又開始唱《似水年華》。有一個大學(xué)生，每當(dāng)唱到“一旦死去，埋入黃泉，好似從未來過人間”這句歌詞，便站起來，用手起勁地指揮著。

后來我們又唱了《我們要歡樂》、《晚鐘》和《鈴兒響叮當(dāng)》。

慶賀命名日

夜晚。我獨自走回家去。心緒惆悵至極。

“學(xué)生仔！”我聽到有人這么叫。

一個女人站在我面前，涂脂抹粉的。我抬頭一看，在那頂插著根羽毛的帽子下邊，是一張普普通通的顴骨高聳的臉和兩片厚嘴唇。

我皺緊眉頭，正想避開，那女人羞怯地微笑著，說道：

“今天是我的命名日……請您上我家去做客——喝杯茶。”

我沒好氣地嘀咕說：

“對不起……我沒空……”

“一向不管什么人邀請我，我都跟他走，”那女人說，“可今兒個我決定慶祝我的命名日，我自個兒來邀請個客人。請您別回絕……”

我們順著一道黑洞洞的樓梯，樓梯上有好些貓，向上走去，進(jìn)了一間斗室。

桌上擺著茶飲、核桃、果醬、小甜面包。

我們默默地喝著茶。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是我的沉默使她益發(fā)羞怯了。

“您難道連一個朋友和親人都沒有？”

“沒有，”她說，“我是外地人，從羅斯托夫來的?！?/p>

喝完茶后，我穿上大衣，向她告辭。

“難道我這么不討您喜歡，您甚至都不愿意留在我這兒過夜？”

我既感到高興又覺得好笑。我對她并不嫌惡。分手時，我吻了她厚厚的嘴唇。她問我:

“下回再來嗎？”

我走到樓梯口。心想也許該記住她的房間？我在黑暗中數(shù)著她的房門口有幾級樓梯?？墒菙?shù)亂了。也許該劃亮根火柴，看看她房門上的號碼？不，沒有必要。我再也不會上她這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