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這樁公案很不以為然,我曾經十分質疑它的真實性,因為當時做個什么超聲波不就完事了嗎?科學那么發(fā)達,又不是石頭剪子布撞大運的時代??墒抢蠇屖莻€堅決要石頭剪子布的人,她不想搞什么超聲波,她要一切隨緣,一切自然,這樣對我的成長有利,也有利于我的智力發(fā)育。孩子的性別非此即彼,于是大家就把我的性別當做小時候玩的游戲——捉迷藏一樣,瞎蒙胡猜兩通,而且老媽還沒有勝出,就儼然已經勝利在望,徹底將老爸的尊嚴和企圖扼殺在萌芽中,槍斃了他不切實際的幻想。
就這樣,我積極配合老媽的游戲精神,剛生下來就跟老爸的預測來了一次死磕,有了這個響當當?shù)拿?。每次有人問老爸:“老潘,這孩子的名字可得有講究,你家孩子是不是也進行過特別精心的挑選???叫什么來著?”?
老爸就一臉嚴肅地說:“未必?!?
對方就會面有慍色,但還是保持著風度問:“那就是你偶然的一次靈感閃現(xiàn),自然天成咯?趕緊說說,叫什么???”?
老爸還是那一副死磕的樣子:“未必?!?
對方就很受打擊的樣子,比較實誠的人就會對老爸說:“老潘,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比較清高,當心曲高和寡哦。”?遇到那些世故圓滑的人,就會對老爸說:“老潘,咱們這么多年,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你還是蠻有個性的?!?為此我老爸真是哭笑不得。
關于我的名字,老爸還真是受盡了折磨。這都怪他,不知道大力宣傳做好我的名字推廣工作,虧他還是一家廣告公司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他要是直接告訴人家說:“我的小孩叫潘未必,請不要誤會。”?不就結了,多簡單的事兒。
在我的名字這個問題上,我還是有很多創(chuàng)意的??上в⑿蹧]有用武之地,單是成績這一項,就把我的名字給打入了貧下中農的成分。七年級歷史里邊講那個什么封建社會里的三教九流,我的名字直接就屬于下九流。每次班主任要是點到我的名字,就會如臨大敵,連聲音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潘未必,你咋不叫潘一定呢?一定要給我們班丟臉嗎?”?
我就無話可說。
真的搞不懂,起個這樣的名字有什么錯,難道這也要分個高低輸贏,貧富差距嗎?太悲催了。我老媽經常說,這個時代貧富差距越來越嚴重,要是讀書這一關沒起色,那咱們老潘家可就沒指望了。她要是知道我單從名字這一項上,就已經跟人家富裕家庭拉開了距離,不知道要怎么樣貶我呢。
真沒勁,在學校里真沒勁透了。從小學一年級開始,我就討厭自己的名字出現(xiàn)在學校的櫥窗里。雖然一年級那會兒,我的名字是在櫥窗里的前十名小紅花榜單中出現(xiàn)的。那時候我特別喜歡上學,課本花花綠綠的,就像一只只蝴蝶,可以帶著我飛,我隨便動動筆,就可以變成人人都懂得的漢字。
不謙虛地說,我潘未必從來不跟別人較勁,但我真的一直在跟自己較勁。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要很大方地說,我腦子里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對我來說,已經有一段歷史了,大概從我六歲開始吧,我一直都想要尋找到真正的答案來著。如果說從小到現(xiàn)在,我有什么理想的話,除了想要一個圖書館之外,剩下的就是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了,那占據了我很大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