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提出這個問題時,我在心中輕輕地吶喊:就是我。哥哥從后面戳了戳我的背。就算他不這么做,我也早就打算把雜物間的事坦誠相告。我?guī)屠咸珡碾s物間脫困的事實,他們遲早會從幸子口里聽到。那個時候,我的處境會更加麻煩。我往前一步,打破沉默。
“我看見過她。我不確定我是不是最后一個人,我想應(yīng)該是昨天下午大約一點五十分或五十五分吧?!?/p>
“在哪里看到?”
皮膚微黑的胖刑警,瞪著圓圓的眼睛盯著我的臉。我便將事情經(jīng)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兼彥院長和敏枝夫人大吃一驚,眼神中充滿了埋怨。
“我不知道它有這么重要?!?/p>
我支支吾吾地解釋。事實上我不認為自己早一點把雜物間的事說出來,就能救可憐的老夫人一命。從這層意義來說,隱瞞這件事,我?guī)缀鯖]有感到任何良心上的苛責。但是這并不表示,我有夠厚的臉皮和夠強壯的心臟,足以面對傷心的家屬。因此當人群后面發(fā)出的聲音引起眾人注意時,我真的有種得救了的感覺!
聲音的主人是小山田澄子太太。
“若是這樣,那可能是我吧,警察先生。我應(yīng)該才是最后看見這家老太太的人。”
小山田太太臉頰脹得通紅,擠開左右的人,走到候診室的正中央。然后,她亢奮地提高聲量說:
“我真的看見她了,從洗手間的窗口——老太太抱著一個用紫色方巾包著的、這么大的四方形物件,從那邊的大門出去。然后,她通過洗手間的窗前,往左邊走過去?!?/p>
“你說的大門,是哪里的門?”
刑警環(huán)顧四方尋找門的位置。
“不,不是這里的,是從洗手間窗口看得到的門?!?/p>
小山田太太忙不迭地解釋。我立刻就明白,她指的是那個雜物間側(cè)邊的門。但是,刑警不了解這棟房子的構(gòu)造。他不得不真的從“洗手間窗口”伸出頭去,才能確定大門的位置。
“那么,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刑警回到座位,繼續(xù)詢問小山田太太。
“大約是一點五十七分左右?!?/p>
小山田太太很有自信,挺起胸膛答道。
“一點五十七分,記得真仔細,你怎么能這么確定呢?”
“我很確定。那個時間我記得非常清楚。原本我在那時候下樓,想請護士幫我們打開太陽燈①[①?一種醫(yī)療上常用的人工水銀燈。
]。在途中,我去了洗手間,用那里的水龍頭洗手時,就看到老太太了。后來,我想到診療室去——一向都是在診療室開太陽燈的。我去到那里,聽到那里的收音機在說‘空中討論會到此結(jié)束’,然后我就聽到報時聲。因此,我才想到今天是星期日,太陽燈停用,于是轉(zhuǎn)身回到自己房間去。空中討論會結(jié)束的時間是兩點——在每個星期日的下午。這個時間是絕對不會錯的。”
“原來如此。那么,被害者的著裝呢?”
“你說老太太嗎?她穿著黑灰色箭羽紋薄衫,系暗紅色腰帶,沒有撐傘,而是抱著這么大的紫巾包袱?!?/p>
“太太,你看到尸體了嗎?”刑警尖銳地問道。
小山田太太夸張地伸長脖子。
“我嗎?才沒有呢。我連看到老鼠尸體都會嚇得發(fā)抖。死人的樣子,就算你送我紅包,我都不敢看。”
她取出華麗的格紋手帕,擦去鼻頭上的汗水。
“還有人看到帶著包袱的被害者嗎?”
刑警環(huán)視所有的人。
“沒看見。我的房間在洗手間正上方,那個時間,我在跟同房的桐野先生下象棋?!睂m內(nèi)技師說。
“我想我那時應(yīng)該在診療室,但也可能在閱讀昨天寄到的醫(yī)學雜志。”兼彥院長說。
結(jié)果,看到老夫人抱著包袱的人,除了小山田太太之外,沒有別人。她對于自己是最后一個目擊者這個事實,似乎有些沾沾自喜。她努力閉緊雙唇,退到后面去了。
訊問繼續(xù)進行。刑警對仁木雄太郎推理出地道的存在非常有興趣——似乎更多是懷疑吧。但哥哥一副局外人的表情,想必是因為昨天一整天他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
但是,若要說吸引刑警更多注意的事件,那就是平坂勝也的失蹤了。因此,我們必須說明最后看到平坂的地點與時間。但是所有被確認的事實,都沒有躍出昨天我從野田那里聽到的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