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臉上一陣青白,一旁的朝歌卻冷哼道:“怪不得父親總說姐姐你脾氣古怪,莫非在自己生母面前,姐姐你也是這般放誕無禮?”
“住口!”朝顏斜眼看她,“你算什么東西,也配提本宮的母親!”
姜氏拉住女兒,揚(yáng)眉看朝顏,“你聽著,再是如何仇視我們母女,我也仍是你父親的正室夫人,只要你一天姓楚,這個世上你能叫娘的,也就只有我一個!再想著你死去的娘也是徒勞!”
“啪”的一聲,姜氏的臉上挨了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一巴掌,這一掌力道十足,姜氏的臉立時腫了半邊。她看向滿面惱怒的朝顏,笑得愈發(fā)嘲諷,“怎么?很生氣?可這世道就是這樣,為了往上爬什么都要咬牙忍住,就如我當(dāng)年要忍著你那短命的娘,好不容易啊,她終于死了!你不知道她死的時候,我心里有多痛快!”
“賤婦!你還真以為本宮不敢辦你么!”朝顏到底年輕氣盛,經(jīng)不住姜氏的挑釁,揚(yáng)手就欲命人傳杖,卻聞身后有人疾喝:“住手!”
皇帝今日召大將軍楚仲宣入宮議政,后宮禁苑,外臣本不能出入,楚仲宣乃當(dāng)朝國丈,又是太后近臣,今日太后壽誕奉召入建章宮向皇太后問安,適才路過御花園,便看到朝顏出手掌摑姜氏的一幕。
朝顏側(cè)過臉,看到父親沉著臉正往這邊走來。楚仲宣走至近前,看她的目光滿是復(fù)雜,終將心底的怒火壓了去,“你長大了,你娘若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她會很失望?!?/p>
朝顏冷笑:“那也是我娘命苦,當(dāng)年遇上你這負(fù)心薄情之人,合著她在生時要受你欺辱,如今死了連我這個女兒都得受你們夫妻的氣不成?”
楚仲宣一語頓塞,自知理虧在先,“你娘如今她人已經(jīng)去了,要怪也是為父的錯,你又何必將罪過怪在她們母女身上?!?/p>
朝顏心中徹底冷了,“難得你還曉得虧欠我娘,你越是護(hù)著她們,我就是越要放肆,你叫不要為難她,我今日就非要為難她,頂撞中宮皇后,哪條規(guī)矩也治得了她的罪!”
一番爭吵,本在御花園賞花的命婦們聽見動靜皆是好奇圍了過來,但見皇后滿面怒容,欲命人傳杖行刑,誥命夫人姜氏捂著頰抽抽噎噎,好不委屈,國丈大人氣黃了臉,瞪著皇后半句話也說不出。
姜氏本紅著眼站著一旁,卻驀地哭出聲:“可憐我的朝曄,當(dāng)年被人害死,如今連他娘也要受人欺負(fù),我的朝曄啊……”
朝曄是朝歌的同胞弟弟,卻在六歲那年死于一場意外。他的死,是楚家一直以來不可說的忌諱。楚仲宣瞬間冷了面色,而朝顏整個人恍如雷擊 ,臉上一片慘白,慢慢往背后退了幾步,再無與姜氏計(jì)較的心思,不顧著一旁愕然驚詫的 宮人,轉(zhuǎn)身拂袖而去。
深宮的紅墻高而幽深,隨著她的腳步一分分在視野里后退,分明還是秋日,冷風(fēng)灌入衣袖,卻是說不出的涼寒,往昔深埋的記憶轟然而至……
母親去世那年,她每天都哭,她眼睜睜看著父親對姜氏百般寵愛,眼睜睜看著府中的下人見風(fēng)轉(zhuǎn)舵盡數(shù)去討好姜氏,而她,似乎被人遺忘。她恨父親薄情,恨姜氏無恥, 更恨姜氏的兒子與女兒,而那個乖巧聰慧的男孩,喜歡扯著她的衣袖叫她姐姐??伤憛挊O了這樣的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