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拜見太后!”思筠臉上霎時一白,仍依著規(guī)矩跪地叩禮。
董太后睨她一眼,“哀家早聽人說這宮里有人仗著皇帝的寵愛,私底下干預(yù)朝政,攛掇皇帝裁減官員,今日又撞見你公然頂撞皇后,慕昭儀,這便是你父親慕太尉教你的規(guī)矩?”
思筠心知太后向來不喜自己,今日鐵定會借機刁難,尋思著道:“臣妾方才不過是與皇后娘娘閑敘幾句,又何來頂撞冒犯之意?再說臣妾并非合德,皇上也并非成帝,太后您心明眼亮,那些以訛傳訛之事,想必太后也不會誤信小人?!?/p>
“好個巧言令色的女人!”董太后聲音倏地拔高幾分,“依你的意思,哀家還是故意冤枉了你不成?祖宗家法,后宮不可干政這個道理難道還要哀家教你?”
思筠仰起臉,脫口便道:“那臣妾今日總算明白了這祖宗規(guī)矩,原來后宮不可干預(yù)朝政,卻容許有人垂簾聽政!”
這句話甫落,周遭頓時一片死寂。
“你——你放肆!”生平最恨人諷刺自己干政,董太后拂袖大怒:“你這狐媚子,不受著皮肉之苦,是不會安生的!來人,好生教教慕昭儀,什么是規(guī)矩禮法!”
幾個女官迅速上前,將慕昭儀雙臂一個反翦,正欲拿下時,卻聽內(nèi)侍喊:“皇上駕到!”
夜羲本在未央宮議政,聞報匆忙趕來,見得被人按倒在地的慕昭儀,再一看董太后沉冷的面色,已猜出七八分。
見夜羲來,董太后微微一笑:“皇帝的消息可真是靈通,如此,你來得正好,剛才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說的話你也聽見了,哀家今日要辦她,也乃天經(jīng)地義!”董太后淡淡吩咐:“傳哀家懿旨:昭儀慕氏出言犯上,不守法度,褫衣廷杖二十,以示薄懲!”
聽得褫衣廷杖幾字時,眾人皆不由一驚。褫衣受刑于女子是最羞恥的懲罰,行刑時將受刑者褻褲盡褪,女子最重名節(jié),要在外人面前暴露肌膚,莫過于奇恥大辱。
帝妃二人戚戚對視一刻,夜羲竟直直在思筠身側(cè)跪了下來,“褫衣廷杖著實羞恥,求母后看在她乃初犯,免了她的責罰吧!”
夜羲這一跪,其他人也不敢站著,紛紛跟著跪了一地。慕思筠含淚望向他,眼中難掩失望之色。
朝顏跪在人群中,看了看慕思筠,又看向跪著的夜羲,心中難以置信。他本是帝王,如今卻肯為了一個妃嬪,這般地折辱自己。原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他是真的衷情于慕昭儀,帝王皆薄情,可他不是。
“荒謬!”董太后冷笑,“堂堂天子,竟為了一個女人大庭廣眾地跪著!傳出去豈不是笑話!”
夜羲不說話,依舊跪地不起。董太后又道:“哀家問你,是不是為了她,連哀家都可以忤逆了!”
夜羲又再磕了一個響頭:“求母后開恩,求母后成全?!?/p>
董太后盛怒難當,朝一側(cè)侍從怒道:“都杵著做什么?將這個狐媚惑主的妖孽給哀家押下去往死里打!”
幾個女官上前,作勢就要將慕昭儀拽起。
“不準打!”
一陣混亂過后,男子沉冷的暴喝響起,竟是夜羲騰地站起身。他掃了眼諸人,聲色俱冷:“朕乃一國之君,無朕的旨意,誰也不準打!”
宮人們從未見過素來溫和的皇帝發(fā)這樣的大的脾氣,紛紛躊躇著不敢上前。太后盛怒之下反倒笑起,“皇帝這是什么意思?如今翅膀硬了,就公然忤逆哀家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