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頭上有刺青的男子開口了:“別再啰里啰唆的了,從正面進攻就行了!”
全部的人都看著刺青男子。他懷里抱著槍,倚靠著馬棚的門,臉上浮現(xiàn)出殘忍的笑容。
刺青男子舉目環(huán)視在場每一個人的臉說:“就算他偷了槍支,也不能證明他就會用。我聽說那是舊式的獵熊槍,對于一個外行人來說,是不會裝填子彈的。既然如此,那算什么槍支,連個屁都稱不上!而且他應該還負傷了,行動不會太靈敏的!”
署長抬頭看著男子問道:“雖然你這樣說,不過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好,只是,這是個相當危險的任務,不知道有沒有人志愿前去?”
“由我們?nèi)グ?!?
另一名戴著鴨舌帽的男子也點點頭。
署長似乎很滿意這個答復,留著大胡子的臉部表情立刻緩和了下來。他拍了拍刺青男子的肩膀,也許,他一直在等待這句話說出吧!之前的言辭,或許都是為了引導男子這么說而留下的伏筆。
“好吧!”署長的語氣突然變得相當堅決肯定,“包圍小屋,不要讓他有脫逃的縫隙。只要一看到槍就立刻開火,一聽到槍聲,你們就沒必要再做什么確認了,給我立刻反擊!一旦知道那家伙在里頭,總之先開槍就對了。接下來,就等海軍的支援了。”在署長的命令下,派出所的大冢和兩名巡查分別散了開來。
署長重新面向有紀,開口說道:
“還真是引起了一場不小的騷動哪!”
“請別讓宣造有危險,輕率行動的話會傷了宣造。”
“放任不理的話,傷害會更大。好了,你就先別擔心吧!”
勞改營的工頭們在確認自己槍支的狀況后,便從馬棚的陰影處走向外面的街道。從那里到宣造的小屋,僅有兩百步的距離而已。他們沿著道路往北走去,中途從馬棚柵欄的盡頭,一轉(zhuǎn)進入了放牧地的斜坡。刺青男子手握著獵槍,鴨舌帽男子則是拔出了手槍。男子們配合著彼此的腳步,大步且小心翼翼地朝著小屋方向前進。
有紀躲進馬棚,透過后門的縫隙觀察著情況。那兩名男子越過柵欄,正來到斜坡處。在旁邊的草叢里以及后面偃松的陰影之間,隱約可見巡查的白色警帽。男子們隔著五米的間距,近似傲慢地大搖大擺地靠近小屋。高大的牧草隨著海風不停搖曳,綠色的光影奔流在整片斜坡上,顯示著風的方向。小屋里沒有任何動靜。有紀才剛這么想沒多久,小屋的門旁便燃起了白煙。接著的瞬間,槍聲響起。有紀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后瑟縮了一下。刺青男子像是中彈了似的,整個人從小屋正前方十米處向后滾了下去。鴨舌帽男子眼見情況不妙,連忙一百八十度轉(zhuǎn)身逃跑,他的帽子掉落在牧草上。
“混賬!”署長在馬棚外面怒吼著,“是勞改犯沒錯。是那個朝鮮人!”
刺青男子沒有站起來,他躺在地上,身子一動也不動。
戴鴨舌帽的男子,滿臉蒼白地逃回了馬棚陰暗處,他的燈籠褲前面濕了一大塊。署長說道:“總之,我們已經(jīng)知道他躲在里頭了。接下來就只能等海軍來了。”
騷動開始約達兩個小時后,日本海軍天寧警備隊的水兵們才從天寧機場趕過來。派出所的大冢巡查,從燈舞郵局先打了電話回紗那總局,然后再請總局轉(zhuǎn)接到天寧的機場警備隊。警備隊接獲聯(lián)絡后,決定接受紗那警察署長的請求,讓十二名隊員當中的半數(shù)全副武裝,立即開拔前往燈舞村子。
燈舞與天寧機場之間大約距離八公里遠,道路并非全部平坦,途中必須經(jīng)過海瀨巖斷崖。在無法使用汽車的島上,就算是軍隊也必須徒步走完這八公里的路程,只有身為警備隊隊長的軍官,才能騎乘馬匹。
當警備隊抵達時,家家戶戶都緊閉著門窗,外出以及由窗戶觀看四周的行為,全都遭到了禁止。不管是街道上還是海邊,都看不見任何人影,只剩下只狗,靜靜地漫步在房舍與房舍之間。
由軍官率領的警備隊包含了士官以下的六名士兵。士兵們?nèi)即┲憫?zhàn)隊用的野戰(zhàn)服,在他們身上背著步槍。
警察署長及眾人們,在廠舍后方迎接警備隊的到來。
軍官從馬背上躍下。他身著野戰(zhàn)服,腰際佩帶著手槍,年紀大約二十五六歲。他的年紀看起來和有紀相當,軍階章顯示他是一名中尉。
有紀感到很意外。因為她曾經(jīng)聽說,天寧警備隊的隊長是從士官晉升的年長特務中尉,不過如果是眼前這位二十五歲左右年紀中尉的話,很明顯是出身自海軍軍官學校??墒?,想到天寧機場警備隊的規(guī)模,派軍官學校出身的軍官前去赴任,是很不自然的一件事。
有紀迅速地觀察了一下眼前這名軍官。雖然說起來還很年輕,但他眼中卻流露著與外表年齡不相稱的傲慢光芒。他的五官清晰、相貌端正,微微上揚的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笑容。
軍官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著有紀的外貌。有紀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讓人看了后便會不由自主地一直想瞧著它看。有紀在函館時,也常常遇見男子不由自主展現(xiàn)出類似的反應。
軍官的嘴角略微動了一下,轉(zhuǎn)過頭對著署長問道:“狀況如何?”
署長簡略地向他說明情況。軍官毫不掩藏自己那不感興趣的表情,僅僅是聽著而已。他從馬棚的陰暗處探出頭來,也看了一眼宣造的小屋,然后自顧自地點了點頭。
當署長說明結束后,士官問道:“有必要審問那個朝鮮人嗎?”
“沒必要?!笔痖L說,“目前首要任務是阻止更大的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