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好,好,老夫多慮了。今夜召美仁前來,只是閑聊幾句罷了,并未有何要緊的事,只是想問問你對住處是否滿意,有何不適之處?”
“美仁還要多謝明叔叔盛情款待,多有叨擾,還請見諒?!?/p>
“哪里的話?!泵鹘?jīng)堂滿意地看著眼前乖巧的美仁,突然問了一句,“美仁可是家中獨(dú)子?”
“呃?”對這突然一句問話,美仁一時之間竟然愣住了。何以明經(jīng)堂會問起這個來?
一直埋首于賬冊之間的明景升,驚詫地望了父親一眼,又偏首望了望美仁。
她的嘴角微微牽扯,低著頭,兩手?jǐn)R在腿上,微微彎曲,緊抓了衣擺一下之后又緩緩松開,抬首道:“何以明叔叔會關(guān)心這個?”
無論是娘還是悅姨,都沒有告訴過她,她出生時的情形。曾經(jīng),她一度地迫切地想知道她的身世究竟為何,但在一想到娘曾經(jīng)要她發(fā)過的誓,她便放棄了。即便是在行走江湖時,聽聞明家的一些事情,她總是刻意地去忽略,不去聽,但無論怎樣,還是會知道在她之前,明經(jīng)堂已有了三個兒子。但今日所見的那個明景璇,從外表看上去應(yīng)是比她的實(shí)際年齡要小些年歲。一想到在娘之后,他又和其他的女人又生了女兒,美仁心中更加反感。
明經(jīng)堂的表情略微有些失望,原本以為美仁來到明府,或多或少,會放下心中的不快,卻沒想到,小孩子還是不大愿意提及,又道:“唔,沒什么。其實(shí),只是想了解一些有關(guān)你娘與你爹的事罷了,畢竟是多年不見的故友,若是你不想提及你的家世就算了。”
“沒有。美仁是獨(dú)子?!泵廊屎芸斓亟恿丝?。
這下,換明經(jīng)堂沉默了。
半晌,明經(jīng)堂才開口同她有些沒些的說了些關(guān)于明家的事。閑聊之下,美仁大致有所了解,明經(jīng)堂僅有三子一女。這出乎她的意料,她很難相信這個風(fēng)流成性的男人,竟然會只育有三子一女,真是個奇跡。
長子明景軒是當(dāng)朝參知政事王欽若的門生,很得王欽若的信任,年紀(jì)輕輕便已是軍器監(jiān)丞,不知是否該用“天妒英才”來形容這位 “長兄”,他已于三年前夏末便病逝了,所以無緣一見。
次子明景升,想來她也不用多了解,巴不得能不用見就不用見。
相反,她對那位三子明景承很感興趣,之前有聽侍書奉劍兩個小丫頭偷偷地說這位很“異才”的三子。據(jù)說,這位三公子風(fēng)流成性,整天只知道流連于勾欄院,與那里的姑娘們廝混,一個月里有大半個月都會是在那里度過的。所以說呢,想會會這個男人,倒成了美仁進(jìn)這紫玉山莊第一件感興趣的事,了解紈绔子弟的需求,或許對將來幫助悅姨在京城開倚笑樓的分店會有很大的幫助。
約莫半個時辰下來,明經(jīng)堂都是在以旁敲側(cè)擊的方式問美仁她娘怡惜身前的一些瑣事,這讓美仁很反感,就算是不用顧忌自己的兒子,也不用這么急切切地詢問舊情人的事吧?
正當(dāng)找不著理由脫身之時,屋外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清楚地聽見屋外一個男音高聲的叫喚著:“還我的奉劍,還我的奉劍,誰讓你們把我的奉劍給支走的?”隱隱約約,還聽見幾個下人拉勸的聲音。
一直和顏悅色的明經(jīng)堂在聽見這個叫聲之后,臉色頓時變得陰霾起來,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著。驀地,他怒拍了一掌桌案,憤然起身步向屋外,口中還不停地怒斥:“這個逆子,這個混賬東西?!?
這個逆子?老大明景軒已不可能出現(xiàn)在明府,而老二就在她身邊,那么能讓明經(jīng)堂火冒三丈的那個“逆子”也就剩下那個未曾謀面的三子明景承了。
美仁挑了挑眉,瞟了瞟身旁驟然合起賬冊的明景升,他的劍眉又深鎖了起來,嘴角微動,起身快步出了屋。
又有一場好戲上場了,看來這紫玉山莊一行,也不是這般讓人無趣。
從椅中跳起,美仁快步?jīng)_出了屋子,便聽見明經(jīng)堂對著一人大聲怒吼:“你這個混賬東西,你還跑回來做什么?丟人現(xiàn)眼的?!?/p>
借著火光,美仁看清了那人一手搭在青衫下人的肩上,整個身子都掛在那下人身上,但依舊可見其身材挺拔。
空氣中,隨著夜風(fēng)陣陣吹來絲絲酒氣,美仁輕挑著眉,淺嗅了幾下。
眼前年輕俊顏之上布滿了紅潮,一雙狹長勾人的黑眸充滿了挑釁之味,凌亂的發(fā)絲隨意的披落肩上,這種閑適自在,別有一番風(fēng)流脫俗的不羈氣息。
想來這位就是那她有些期待一見的老三明景承了。
以手風(fēng)騷地捋了捋額前的落發(fā),明景承踉蹌著步子,挨近了明經(jīng)堂,一只手輕輕勾上了明經(jīng)堂的肩膀,對著他嘻皮笑臉地道:“明莊主,聽方才您話里的意思,是要我天天待在萬花樓里不用回來了?呀,您早說啊,怎么今晨還有人一早守在萬花樓外打擾本公子的清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