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姨說,只有沖破命運苛刻的設(shè)定,艱難地走出恒久的死寂,經(jīng)過反復(fù)地細(xì)致琢磨,才可以擁有破繭成蝶之后的輝煌,這樣的女人,才是最美的女人。因而,她只有在漫長歲月中,期待著破繭成蝶的那一天。
自始至終,她不明白悅姨這么做究竟是為了什么,究竟想要她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
然,悅姨只給了她一個字,那便是——活。
在十三歲那年,她第一次動手殺了一位試圖強暴她的倚笑樓客人,她終于明白悅姨為何那樣說。事后,悅姨仍是那副慵懶的模樣,告訴她,從今日起她可以滾出倚笑樓了,愛上哪兒上哪兒,若是以后再想回倚笑樓待著,要么就做倚笑樓的姑娘,要么就跟那些嫖客一樣,付銀子??傊?,再想像這五年里在這白吃白喝白住,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為了防止她在外餓死,悅姨總會時不時的交給她一些任務(wù),比如今日她的某個恩客想要什么奇珍異寶,會讓她去弄,明日她的另一個恩客家中丟了一只狗,會讓她去找,后日她的又一恩客懷疑自己的妻子不守婦道,會讓她要去捉奸……
除了這些之外,還會讓她選擇殺人或越貨,所以她不是個好人。
不知道為何,無論漂得多遠(yuǎn),在自己最累的時候,她總是會帶著足夠的銀兩,回到倚笑樓,守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悅姨與不同男人打情罵俏。
悅姨與娘不同,關(guān)于天一族的一切,只要她問,悅姨都會毫無保留地告訴她,而不像娘,所有有關(guān)天一族的事情她只會埋藏在心里,寧可默默地守著它到死。
悅姨總會鄙夷地說,天一族的人骨子里天生就是邪惡的,心是邪惡的,武功是邪惡的,人更邪惡。
不知為何,天一族人新生的男嬰總是比女嬰少,以至后來,在天一族人的眼里,男人是神賜給他們的,是尊貴的,而女人看來就是一種多余的動物,僅僅只是延續(xù)下一代的工具。但血脈的延續(xù),僅靠男人是遠(yuǎn)遠(yuǎn)不可能的,女人便成為了延續(xù)下一代的圣品,而圣女便是獻(xiàn)給族長孕育下一任族長圣品中的圣品。
每一個宗族培育自己的女兒都有自己的一套作風(fēng)與方式,為了將自己的女兒培育成天一族的新一任圣女,各大宗族可以說是花盡了心血,因為成為圣女的女兒便是該宗族最大的榮耀,亦是全天一族的驕傲,生養(yǎng)圣女的那一族宗氏族人在族內(nèi)也將會受到眾族人的尊敬。
要成為天一族的圣女不僅要邪惡,還要自私,殘忍,只有將參與爭奪圣女一位的所有對手全部擊敗,贏的那個人才有資格成為圣女,當(dāng)然,贏的人往往也是最后活的那個人。在天一族人的眼里,只有最強的女人孕育出族長的繼承人也是最強的,才能領(lǐng)導(dǎo)天一族變得更為強大。
悅姨說的沒錯,天一族的人是邪惡的,一方面鄙夷著女人,一方面又培育著女人。
她會問悅姨,悅姨所用的方式是否是以培育圣女的方式在培育她,悅姨總是媚眼如絲,笑而不答。
記憶中的悅姨總是笑眼盈盈,當(dāng)某一日,悅姨一臉沉重地告訴她,要她去追查一本武功秘笈的下落,而那本秘笈便是族中至寶——《天一圣經(jīng)》。悅姨說,那是本邪惡的“圣經(jīng)”,里面記載的也是天一族最邪惡的武功。
至于緣由,便是那木矅使者。
當(dāng)圣女不再冰清玉潔,這便是對全族莫大的污辱。長年漂泊不定的生活,她未能了解那一對癡情男女纏綿悱惻的情事,只是依稀知道木矅使者受到族規(guī)懲罰之后,被逐出了天一族,他究竟是經(jīng)歷了怎樣的懲罰,悅姨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圣女依族規(guī),被挑斷了全身的筋脈,接受了血刑,直至全身的血流干流盡,才能洗清一身的罪孽。
她又問悅姨,何以讓她去找回那本《天一圣經(jīng)》?悅姨依舊是笑而不答。在她臨行之前,悅姨笑著告訴她,等她拿到圣經(jīng)回來,自有答案。
于是她來了,追到了信陽,追到了藍(lán)府??尚Φ氖窃谶@里,遇上了近十八年沒有見過的那個該叫一聲“父親”的男人,再度忍不住自嘲。